宇文琮猛地回头。
只见十名血羽卫,已有四人倒在了血泊中,剩余的六人持刀在手目露杀意!
鸿胪寺卿已惊恐地跌倒在地,王公公带着两名内侍面色苍白地挡在前面,语无伦次地尖声道:
“快、快护驾!”
宇文琮的心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有无数念头快速闪过。
这些日子他已极为谨慎,十名血羽卫也是精挑细选,领队的统领吴唐,是冉司酌亲自提拔起来的,向来表现得忠心耿耿。
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竟在他这里出了问题。
万里高空,如今根本就是逃无可逃,难怪那些人忍了这么久不出手,原来就是为了此刻的万无一失。
宇文琮心头苦笑。
若是长姐的话,定然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果然自己比她差得太远了。
事已至此,他反倒平静下来,将王公公往旁边一拉,上前一步淡声开口:
“你们要的是朕的命,留他们一条生路。”
王公公死命拦住宇文琮,带着哭腔喊道:
“陛下若出事,老奴一条贱命还有何脸面苟且偷生!”
吴唐冷冷开口:
“别争了,今日谁也别想逃脱!”
说着他一挥手,几个血羽卫齐齐出手就要取宇文琮性命!
就在这时,舟舱中央的一堆配重箱中,突然有一只箱盖猛地掀开,跳出一个身形纤瘦的黑衣人,手持短刀风卷残云般朝血羽卫攻去,招招狠辣致命!
这舱中空间本就不大,血羽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处躲闪,顷刻间便有三人毙命!
吴唐和剩下的两人大惊失色,举刀跟黑衣人斗在了一处。
王公公又惊又喜的喊声响起:
“江护卫!”
宇文琮看着那如天降神兵般的熟悉身影,整个人都呆住了。
就连刚刚陷入死地时,他心头都没有如此惊涛骇浪难以平静。
江篱狭窄的空间以一敌三,身上很快被割了几道口子,但对方情况更糟,没几下已又有一人毙命,另一人重伤,只剩吴唐仍在顽强抵抗。
王公公等人见江篱明显占了上风,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
宇文琮却看着她浑身的伤口,紧紧攥起了拳。
眼看吴唐已抵挡不住,然而就在江篱要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他大喝了一声:
“还在等什么!”
江篱眼皮一跳,猛地看向宇文琮。
紧接着她瞳孔一缩,直直朝他冲过来,身后吴唐抓住破绽一刀砍在她后背,她却浑然不觉,一把将宇文琮拉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宇文琮反应过来时,他身后一个小太监已将匕首深深刺进了江篱的肩头。
江篱反手挥刀,小太监惨叫一声,胳臂已被齐根砍下!
王公公已魂飞天外,全凭本能冲上去,猛地将小太监推下了万丈高空!
听着下方传来久久不绝的惨叫声,王公公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江篱余光却看见吴唐已对宇文琮举起了刀!
她右肩重伤已抬不起来,咬着牙抬挡在宇文琮身前,左手一把捏住了吴唐的刀刃!
吴唐他恶狠狠地冷笑:
“江篱,今日就算是你,也护不住这昏君!”
说着他用力将刀向前推去,却发现刀再难寸进!
鲜血自江篱的掌心汩汩流出,刺着宇文琮的眼,他双眼通红,从江篱垂下的右手中一把抢过短刀,猛地刺进了吴唐的胸口!
吴唐浑身僵硬地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口吐鲜血倒地毙命。
江篱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浑身一软就瘫了下去。
宇文琮顾不上自己双手仍在颤抖,一把将她抱住,急声道:
“阿篱!你怎么样?”
江篱勉力朝他扯了扯唇角:
“我没事,陛下不必担心。”
她浑身是血,肩头的流仍在流,脸色已是惨白。
宇文琮心里慌得不行,猛地回头喊道:
“快!下降高度!找个城镇降落!”
浮空舟的驾驶员早已被吓得半死,瑟瑟发抖地降低存在感,心中尚在庆幸这里只有自己会驾驶,至少能保住性命。
这会儿突然接到命令,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应道:
“遵命!”
然而江篱却突然撑着一口气,厉声道:
“不行!不能降落!继续前进,绝不能耽误了行程!”
宇文琮脸色极差:
“你胡说些什么!你伤得这么重,必须尽快找医馆治疗!”
江篱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道:
“你怎知那些人没有后手?如今只有空中全速前进,才安全……”
她强撑着说完,眼前已是一阵发黑。
宇文琮眼看着她越来越虚弱,什么也顾不得,急声吼道:
“用你的命换来的安全我不要!”
说着他厉色看向驾驶员:
“朕让你降落!听到没有!”
驾驶员战战兢兢地点头,开始操作浮空舟降下去。
江篱见他一意孤行,沉默了片刻,忽然朝他扯出一抹笑容。
她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柔声道:
“琮儿听话,直接去梁国,待此事结束,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宇文琮心口猛地一跳,怔怔地看着她:
“……什么?”
江篱的声音越发温柔:
“放心,我撑得住的……只要你听我这一次,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你若不想娶我也没关系……”
“谁说我不想!”
宇文琮急声打断了她,喉咙梗了一下,才艰难开口道:
“可你流了这么多血,你分明是在骗我……”
江篱费力地笑了笑,低声说:
“我怀里有伤药,包扎止血便好……真的……我还舍不得死呢,我想……想嫁给你……”
宇文琮眸色深邃地看了她片刻,忽然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江篱眼睛微微张大,怔怔地对上他的黑眸,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呼吸和心跳全都凌乱不堪。
这一吻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宇文琮缓缓后撤,闭上眼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江篱明白过来,浅浅勾起唇:
“现在信了?先下令吧,去梁国……”
宇文琮缓缓叹了一口气,哑声说道:
“好……都听你的……”
如今冬季未过,高空更是寒风刺骨,江篱之前藏在配重箱里,却是只穿了一身单衣。
王公公极有眼色,脱下自己和仅剩的另一个太监的裘衣,展开将宇文琮两人围起来挡风,又拿出备用的柔软里衣扯成布条,好让他给江篱包扎。
血终于止住,几处伤口也妥善包扎完毕。
但江篱脸上已没有丝毫血色,身子也冷得直打颤。
宇文琮脱下自己的大氅,将两人紧紧裹在一起,用体温暖着她。
王公公也将自己的裘衣盖在两人身上,他和手下太监两人轮换着穿一件裘衣保暖,倒也捱得过去。
然而江篱整个人极为虚弱,迷迷糊糊,食物和水也都吃不进去。
到了夜里,她身上开始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