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辰追问道:“哪几处?”
东方既白笑着回答:“沙城的万里黄沙孤烟升,岩城的五彩石窟霞光现,海城风声啸崖白浪卷,琴城鱼龙混杂侠义道,以及汤城的云谷深深汤池暖。”
“殿下都去过了?”许孟辰将棋子分好,将白子递给了他。
“都去过倒算不上,只是途经过几回,觉得不错。”东方既白将棋子拿出,放在了棋盘上,随口一答。
许孟辰接着下了一子,“有机会定要去瞧瞧。”
棋局过半,很快到了晚上,天上的太阳也已落下。
两人收拾了棋局,相伴入大厅坐下。
许树庭没见到东方启玉,忙问了一句:“小殿下呢?”
东方既白与许孟辰相视一笑:“他啊?
他见街边的杂耍有趣不肯回,缠着拖着阮童陪他逛街集,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也好,也好,那便先用膳。殿下的住处已着人收拾出来了。”
许树庭说完又对许孟辰吩咐了一声:“孟辰,一会儿带殿下过去,就在东边院子,汤池和宫房在哪也知会殿下一声。”
许孟辰应道:“是,父亲。”
许树庭又看向东方既白,请他示下,“殿下,那便现在传膳。”
“传吧。不必拘束,只当本殿是普客就好。”
许树庭一边应是,一边对下人打手势,膳食很快被人呈上。
许树庭想让许孟辰布菜的时候,东方既白先说了一句:“不必随侍,自用就好。”
许树庭这才没有多话,应声坐下来好好吃饭。
许树庭一直让许孟辰陪着自己干这干那,打得什么主意,明眼人也能瞧得出来。
膳后,许孟辰依言陪着他过去东院,分开之际随口一问:“殿下明日想做什么?”
东方既白不假思索道:“钓鱼吧,河城河水溪流里的鱼不少。”
许孟辰行礼告退,“夜深了,殿下早些休息,明日孟辰会将钓具送来。”
“嗯,你也是。”东方既白随口应付了,跨进了门。
夜色深了,东方启玉玩得尽兴了才回来,怀里还抱了一堆叮叮当当的东西。
东方启玉每走一步,怀里的东西就跟着疯狂叮当响,这点响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许孟辰听到声音拢上衣服走了出来,“阮童,带殿下回东院,那边安排好了厢房。”
“是,公子。”阮童应了声。
东方启玉自觉给人添了麻烦,从怀里随手拿出一个叮当响的东西塞给许孟辰,“给你添麻烦了,这个给你。”
许孟辰还没接稳,东方启玉便快步走开了。
许孟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进屋。
东方启玉把买来的东西摆放整齐,一通把玩后,胡乱抱着东西进入了梦乡。
次日,用过早膳后,东方既白拿着钓具坐在江边钓鱼。
东方启玉继续拉着阮童到处瞎逛。
河边芦苇长得盛,不靠近都发现不了芦苇丛中还有人。
忽然之间,有关于他们的所有记忆闯了出来,每一帧画面定格、拼凑,成为了他们感情的驻点。
东方既白越回忆,就越清晰地看到自己是怎么沦陷的。
不久,鱼上了钩在使劲拽动鱼线,将他从回忆的漩涡里拉了回来。
东方既白起了竿,发现是一尾鲈鱼,准备从鱼钩上卸下鲈鱼的时候,又想起和燕景瑜共同钓鱼的画面。
一时愣神,鲈鱼一个挣扎又掉进了水里。
无奈,只得重新甩竿。
那尾鲈鱼一下子捅开了记忆的豁口,东方既白望着宽阔的江面逐渐失了神。
其实,他们怎么瞧,怎么合适。
只不过随着他们感情的加深,东方既白对她的要求也逐渐提高,期待感越来越强烈,反而促使他没法轻易释怀谅解。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东方既白陷于回忆却并没有注意到。
许孟辰在窗边给盆中的幽兰作画,还没画完,光线暗沉得伤眼,风卷动风铃作响,画卷也不老实地拱来覆去。
许孟辰探头一看,天空中乌云压顶,几欲落雨。
许孟辰忙用镇纸压住卷轴,伸手关上窗,然后拿了油纸伞前去寻东方既白。
江面泛起的涟漪水圈越来越多,几缕银丝落在了东方既白鼻尖。
东方既白摸了摸鼻尖,抬头却看见了一片绘着怪石幽兰的伞挡在了上面。
许孟辰见他回了头,冲他勾唇一笑,提议道:“殿下,天色更暗沉了,雨怕是要大了。
一会儿江面涨了水怕是危险,不如先回?”
东方既白收了竿,应道:“也好。”
许孟辰替他打着伞同他走在了前面。
许孟辰带来的小厮忙提了鱼桶和鱼竿走在后面。
江边柳树在风雨中摇曳,路旁的荼靡花被雨水打得掉了许些花瓣,在泥水坑里飘零。
东方既白见到这场景,有感而发:“云积雨散,江河漫堤,渔人归,念不断。
柳泣花啼,荼靡未语,春未尽,情难堪。
许作春风春雨,却是月落屋梁……”
“殿下为何这般伤感?”
东方既白叹息道:“上回罹难,多少人为了本殿白白送命,如同这春尽了般,万紫千红却总是留不住。”
许孟辰不知该说什么,沉默许久,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声:“殿下以后定会一代明君。”
东方既白听到这话噗嗤地笑了一声。
许孟辰不解,“殿下笑什么?”
东方既白勾唇一笑:“你是第二个说这话的人。”
许孟辰追问道:“那第一个是谁?”
东方既白脱口而出:“本殿的心上人。”
许孟辰似乎是真的好奇,喃喃了一声:“但不知殿下的心上人是谁?”
东方既白愣了一下,不知怎么想到了谭仪,于是回答道:“谭家大小姐,谭仪。”
东方既白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回答,到底是扯了谎,很快就想跳过这个话题,反问了他一句:“许公子呢?可有心仪之人?”
许孟辰随口而出:“周家,周婉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