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唐婉华的话,苏灵溪心下一沉。
她刚才的确一直沉浸在角色之中,但在梁至谦不小心踩到她裙摆的刹那,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惊慌,任由“苏灵溪”的情绪取代了“葛采玲”。
只能说唐导实在太敏锐,只是一两秒的眼神出戏,也能被她捕捉到。
“唐导,刚刚是我的问题,我不小心踩到Nicole的裙子了……”梁至谦急忙解释道。
苏灵溪却朝他摇了摇头,“主要还是我的问题,抱歉,唐导,我已经调整好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她不喜欢给自己的失误找理由,也不想给唐导留下这样的印象——梁至谦的确有问题,但演戏的时候经常会有这种突发情况,她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其影响,而是应该想办法去克服它。
“好,确认状态oK的话我们就再来一次。”唐婉华严肃地说,“记住,在这一幕里你们两个对彼此都不是单纯地有好感,反而是在交锋、试探,互为对方的猎物,所以需要用眼神传递出来的情愫是非常多层次化的,能明白吗?”
梁至谦不着痕迹地看了苏灵溪一眼,“我明白了。”
苏灵溪没看他,只是绷着脸点了点头。
第二次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一直拍到黎文森牵着葛采玲往楼下跑的时候,唐婉华才喊卡。
“Alex,你要从前面来抓她的手腕,而不是从侧面。”唐婉华跟梁至谦换了个位置,亲自上阵做示范,“跑的时候也是一样,你的位置必须保持在她的斜前方,呈现出一种你带着她跑的状态,这样拍出来的效果才会好。”
“如果你跟她并排跑,拍摄的时候就会影响到你脸上的光线,效果会大打折扣。”
简单示范过后,他们开启了第三次拍摄,此时连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这次两个人的表现总算让唐婉华满意了。
“非常好,两个人的化学反应也非常棒。”关键时候,唐婉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看来你们已经找回了最佳状态,休息五分钟,我去通知灯光师准备,五分钟后我们拍泳池戏。”
泳池戏……
梁至谦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心头打鼓。
他还没拍过吻戏呢,怎么第一场吻戏就这么高难度……他要是演砸了,Nicole会生气的吧?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补妆的苏灵溪,越想越紧张。
踌躇几十秒后,梁至谦小心翼翼地跑去了何瑛身边,低声问道:“Eden姐,吻戏是不是可以借位啊?”
何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借位?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你找个吻替来呢?”
“啊?还有这种替身啊?”梁至谦一脸懵。
何瑛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别在这乱想了,感情酝酿到位直接一条过不好吗?”
梁至谦整理好被弄乱的发型,委屈道:“好吧,我努力。”
Eden姐也真是的,太暴力了吧。
他只不过是来问一问而已,他才舍不得让别人去吻Nicole!
……
采玲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大约是被眼前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蛊惑了,扔下了还没弹完钢琴曲,就这么任由他一路牵着自己,从那栋金碧辉煌的小洋楼里逃了出来。
留声机里的舞曲仍然流淌着,天色已然暗得不成样子。
“你喜欢你的家乡还是这里?”黎文森依然牵着她的手,两人的步伐不约而同慢了下来,“港城好不好玩?”
采玲道:“港城的风景自然更好。这里的新鲜事物也更多,更有趣。”
文森听着便笑了,“港城的海岸才是这儿最有名的,你会游泳吗?改日我带你去玩玩水罢。”
他是最会耍弄嘴皮子的人了,采玲早已领会到这一点,这会儿并不把他的玩笑话放在心上,只道:“不太会,但我想姑妈会愿意教我的。”
文森牵着她的手略微紧了紧,“何必麻烦她,我教你便是——如果你肯的话。”
月亮照在他英俊的眉眼间,只显出冷冷的白,但眼圈儿却有些红。
采玲把眉毛一扬,微笑道:“黎少爷看着像是吃醉了酒,怕是明日便会忘了自己说过的糊涂话,又哪里还记得我肯与不肯。”
黎文森嗤笑一声,“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人从不会被灌醉。”
葛采玲莫名没了与他在这攀扯的兴致——黎家十五少爷是风月场上的红人,最擅长同女人调情的货色,她与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她心里想着,手腕用力一挣,却没能挣开他的手。
采玲有些恼了,“黎少爷——”
随着“扑通”两声落水声,话音随之被淹没在水里。
泳池水深两米多,采玲被黎文森紧紧牵着手,不断往深处下沉。
冰凉的池水剥夺了她所有感官,除了和他十指相扣的触感,她几乎再感受不到其他,连心跳声都仿佛隔着一层,听不真切。
采玲来不及挣扎,男人的双唇已经覆了上来——是和池水一样冰冷的触感。
凌晨时分,小洋楼里的男男女女们正徜徉在纸醉金迷的小世界里,调情的、打牌的、跳舞的……甚至有人早已滚到了一处。
没有人会注意到在泳池里拥吻的两个年轻人。
他们仿佛相拥着坠入了另一个昏沉的世界。
也许是酒精作怪,也许是一瞬间的欲望上头,采玲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察觉到她的变化,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越收越紧。
气泡从两人唇齿间缓缓飘出。
梁至谦知道身边的摄像机正记录着一切,所以短暂的恍惚过后,他的意识重新恢复了一点。
这里是片场,而不是真正的陈爵士府。
他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
很快,突兀的水花声划破了四下里的寂静。
相拥着的两人浮出水面,依旧保持着在水下时紧紧搂住彼此的状态。
“你……突然拽着我跳水做什么?”苏灵溪下巴抵在他肩上,低低喘息着的同时还不忘说台词,“戏弄我很好玩?”
梁至谦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该轮到自己念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