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云一一看在眼里,觉得非常的心酸。
沈长风曾经是一个多么骄傲自信的人。
如今……
他极度自卑,缺乏安全感,不厌其烦的用一次次试探来填补内心的不安。
凡俗中,采药人在采摘悬崖上的药草时,会绑缚住一条麻绳在身上。
下悬崖之前,会不断的拉扯绳结。
他不是想拉开这个绳结,而是要确认,绳结是否牢固,好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沈长风现在是那个采药人,穆溪云是那条他反复拉扯的绳结。
穆溪云心疼他,纵容了他一次次的小任性。
她直接拿过男人手中的碗勺,舀了一调羹饭,反手递送到男人唇边,柔声说:“张嘴。”
沈长风眉眼弯弯,顺从的张嘴。
穆溪云又舀一勺。
又一勺。
不厌其烦。
沈长风乖巧极了。
穆溪云让张嘴就张嘴。
给他擦嘴,他就低头凑近,方便擦。
让他吐骨头在自己手心,他就吐骨头。
……
他目光追随着忙忙碌碌的穆溪云,眼中的欢喜与笑意几乎要漾出来。
穆溪云好笑的问他:“就这么开心?”
沈长风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眸:“嗯,开心,你……”
话音未落,听风院门口的防御法阵传来动静。
二人疑惑看向院门。
外边看不清,探知不了听风院内的情况,里边的人却是可以看得清楚外边情形。
是沈父沈母。
沈长风神色微顿,迟疑的问穆溪云:“我出去见他们好了?”
他的父母一直都不满意穆溪云。
二人公开关系前。
沈氏父母只以为沈长风单相思穆溪云。
那五年,二老孜孜不倦的劝说他别犯糊涂,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贵女。
公开关系后,穆溪云成为楚潇的弟子,有了背景。
他们又嫌弃穆溪云名声不好。
说来说去,二老就是觉得沈长风优秀到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穆溪云敢说,即便是他们物色的所谓门当户对的贵女,这对夫妇也觉得对方配不上他们儿子。
在他们眼中,就没有人能真正配得上他们儿子沈长风。
只不过,沈长风主意大,人也强势,根本不听他们的话。
结丹后,就和穆溪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结侣大典。
二老无论是实力,还是财力,都拿捏不了沈长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穆溪云这个儿媳妇。
穆、沈二人成婚数十载,一直没有子嗣,二老非常着急。
成亲三年的时候,沈母不知道哪里得到消息,知道沈长风一直在服用避子丸,气的冲到主峰找穆溪云算账。
指着穆溪云的鼻子,说她自私自利,没有妇德,伤害夫君身体。
沈母是金丹境的修士,穆溪云那会子才筑基,压根干不过。
她不愿受这鸟气,让噬金鼠去把沈长风找了回来。
穆溪云转身就回了自己院子,留母子二人在听风院交锋。
不知道沈长风和他父母说了什么。
自那以后,沈氏夫妇对穆溪云的冷脸就没那么明显了,至今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不过那以后,沈长风倒是没有再服用避子丸,而是用起了计生用品。
沈长风知他们面和心不和,只偶尔年节,或者家族大事,才带穆溪云回一趟西海城。
这么多年来,勉强相安无事吧。
之前穆溪云拼死将沈长风救回来,二老得知沈长风身受重伤,过来看过一次。
沈母扑在儿子身上哭的肝肠寸断,沈父皱着脸在一旁唉声叹气。
那会子沈长风还昏迷着,并不知此事。
“他们是你的父母,都到了这儿,我怎么可能避而不见。”穆溪云抚了抚他的脑袋,“傻子,是你的亲人,我不可能不考虑你的感受。”
沈长风抱了抱穆溪云,起身拉着她往外走。
打开防御阵。
沈母一看到站着的沈长风,整个人就扑过来抱住儿子:“我的儿,你还好吗?感觉怎样?”
能生出沈长风这样俊美的孩子,沈母的容貌也是绝美。
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穆溪云默默放开沈长风的手,往边上移了两步,冲沈父露出得体的微笑:“父亲。”
后者肃着张脸,礼貌的点了点头。
沈长风瞅了眼微笑等在一旁的穆溪云,赶忙轻拍了一下怀中的母亲,说:“娘,我现在没有哪里不适,您和爹吃饭了没有?我们正在吃饭,一起吧?”
四人落座。
饭毕。
穆溪云让春竹泡紫米灵茶过来。
这会子,正好是日落西山,天空一片血红。
穆溪云安静的陪在一旁,并不主动说话。
沈母率先说出今日来的目的:
“风儿,你和溪云什么时候要孩子?”
“我和溪云都是高阶修士,孕育子嗣本就极难。”沈长风说,“看缘分吧。”
“你说看缘分,你们倒是努力啊。”沈母语声不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在避孕。”
沈长风:“……”
“娘,子嗣的事情,我和溪云自有打算……”
“是不是她依旧不愿意?”沈母忽然激动起来,指着穆溪云质问沈长风。
“没有的事,是我不想要。”
“胡扯!哪有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不想多要几个孩子?!”说到这儿,她猛地瞪向穆溪云,
“你如今金丹境,花个几年时间生几个孩子,根本不会耽误你的修行……你迟迟不愿生,是要我沈家断子绝孙吗?!”
这罪名扣的……
穆溪云还没说话,沈长风猛地站起来,冷声道:
“不要小孩是我决定的,您为难她一个女人做什么?!”
沈母冷笑:“在其他人家,或许是男人做主,你妻子是个什么德行,天下人都知道,生与不生你能说了算?!”
堂堂一个大修士,一味的看道侣脸色,说出去她都替儿子窝囊。
沈长风一噎,梗着脖子:“如果您二老没什么其他事,就请回吧!”
他曾经前途远大,实力强横,说出的话,二老多半会听。
一半是因为他是儿子,心疼他,拗不过他。
但更多的,是迫于他的实力。
今时不同往日。
沈父皱眉:“如果溪云不愿意生,我们也不是不通融的人……你们多纳几房小妾……”
“父亲!”沈长风脸上出现难堪,“你把我当什么了?”
种马还是种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