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人头地哪儿是喊几句那么容易的事情。
从十二岁,到十七岁,整整五年,他毫无建树。
后来更是因为误入敌人的圈套,吃了军棍。
好在他养伤期间,帮着军医处理受伤的士兵,获得了军医的青睐。
那之后,他就留在了军医那里。
军医待他很好。
可以说视若子侄。
有一次,军营里爆发了瘟疫,战无不胜的军人,一夜之间,倒下大半。
他帮着军医治疗一个个感染瘟疫的士兵,却束手无策。
后来是军医以身试药,才寻到了克制瘟疫的法子。
可军医也只来得及告诉他法子,甚至没有来得及告知将军,便撒手人寰。
他当时也感染了,他靠着军医的法子救活了自己。
本来他是要把法子呈给将军的。
可是这时,他听说将军和几个副将也都感染了。
他犹豫了。
他知道军中一旦群龙无首,朝廷的调令又短时间内下不来,那就是他的机会。
于是他生生拖到将军和几个副将,以及军中的千夫长百夫长都病死,剩下几个还有官职的,没感染的,也被他用染病的衣服感染了。
而他在那个时候出现,说自己寻到了法子,拯救了万千将士的性命。
后来蛮族攻来,将士群龙无首,他用从将军那偷来的金银财宝买通几个小兵,给他造势,加之之前的救命之恩,让他们一起拥趸他,他一边让人把染病的衣服丢去蛮族,一边努力的带领大家突围,天不负他,后来他真的带领一群散兵打退了蛮族。
朝廷派来的使者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军中将领已经死绝,所有的话任由他们说。
他当时用了化名。
在心腹口中,他原本就是将军提拔的千夫长,是一刀一枪屡立奇功拼杀升上去的,后来又寻到了治疗瘟疫的法子,拯救了士兵,还带领士兵打退了蛮族。
而朝廷派来的使者是个糊涂的,被他派人收买,很快帮他跟朝廷请功。
再后来,他靠着收藏起来的几件染了瘟疫的衣服,又如法炮制的打了几次胜仗,每次几乎都是根本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敌人退兵。
这件事,旁人不知,帮他做事的几个小兵,事后都会被他派人处决。
因为他每次都身先士卒,带头攻城,又总是一把火屠城,所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取胜的。
再后来,他找到了更稳妥的法子,用毒。
如此,可以避免本朝将士感染。
当然也有人曾经质疑他,他便直接送他下毒,又谎称他感染瘟疫,让人焚烧了他。
毕竟瘟疫凶猛,谈之色变。
也不是没人觉得他军事知识匮乏,这些年,他也看过一些兵书,甚至请过很多幕僚,可他似乎真的没什么才能,自己指挥打了几次不大不小的败仗后,他索性也不勉强自己,而是寻到了一个颇有才能的人才,只是他却担心他知道的太多,所以早早的封了他的口,断了他的一条腿,又把他心爱的女人扣押起来。
毕竟只有口不能言,又不能走,才能是真的断绝后患。
而他每次打仗之前都会让哑奴伺候他在侧,而他独自一人对着沙盘演练,寻找破敌之法。
等第二日,他再装模作样跟手下将士演练一番。
手下的人被他纵着惯着,对他信服的很,没有一个人怀疑他。
再后来,他的身份曝光。
好在他早前便让人散播他的英名事迹,在百姓中威望极高。
他知道当权者始终是厌恶顾忌民义的。
一路走来,他才成了战无不胜的战神。
只可惜,他手下的人喝醉了酒,把那个姑娘玷污了,那幕僚知道后,再也没有了生志,竟活活把自己饿死。
那之后,他也没寻到如此有军师才能的人。
不过他也是打过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战役,耳濡目染,也知道如何应付敌军,一时间,倒是也维持了之前的威名。
梦到这里,沈阔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却发现烛光昏暗下,柳如霜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
沈阔肩上抹了药,可还是疼的很,一张嘴,带动脸部肌肉,更是疼的他倒抽冷气。
“将军,你做噩梦了?!”
柳如霜极力稳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看上去可疑,却又忍不住想确定。
毕竟他刚才梦里说的那些,可不是小事?!
她是爱慕沈阔的。
他生的好,又威严,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
哪个女子能不心仪。
可今夜,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件很重大,足以颠覆她对他的所有认知的大事情。
沈阔这会儿已经忘记梦里的事情,只是情绪仍不太好,看着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也没太往深处想,只把她搂在怀里,“最近是有些心神不宁,不过不妨事。”
柳如霜强颜欢笑,没有多说。
她是怕的。
她一直利用当年的救命之恩,让沈阔对她死心塌地。
可她也知道沈阔是个心狠的。
当年因为一些闲言碎语,他都能屠杀整个村子。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害怕,后来又觉得他也是为了自己,还沾沾自喜,很是感动。
可如今,她才知道可能自己了解的沈阔并不是真实的沈阔。
她心里涌过一股子异样,努力控制好自己先不要继续去想。
总之,他现在是将军,而她被他捧在手心里。
想着,她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而木婉云又思索了几天。
以她的人脉,即便是怀疑,也无从查起。
她不介意求助外援。
而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卢枫。
阔别多日,她又让人给卢枫送去了密函,约在如意茶馆见面。
卢枫身为大理寺卿,一向是洁身自好的,从不私下里跟女子接触,可却一次次违背自己的准则,跟这位木家嫡女,还有如今的镇北将军夫人见面。
无他。
因为他知道这位木家嫡女肯定又会跟他透露关于沈阔手里那些下属的罪证。
而这是他一直追查的。
虽然他并不清楚,她为何会出卖自己的夫婿。
或许跟沈阔对她薄情寡义有关系。
毕竟女子狠心起来可是真的狠心。
所以,他一直告诫自己,莫要得罪女子,尤其是枕边人。
简单客套之后,他便直奔来意,对她伸出手,“木小姐这次又要给本官什么惊喜?!”
上次,他配合她,最后让沈阔乖乖送上下属杀人放火奸淫妻女侵占钱财的证据,把那几位解除军职,押解回京,后来又揪出他们别的事情,最后判了绞刑,简直大快人心。
还有不久之前,他得了她的提醒,帮陛下一起收缴了沈阔的虎符,还让他老老实实待在京中。
陛下龙颜大悦,还赏赐给他一块免死金牌。
要知道他们大理寺断案,可是最得罪人的。
有了免死金牌,便多了一层保障。
想着,卢枫对眼前明丽无双的女子,更是多了由衷的敬佩,甚至亲自给她沏茶,言语里也是无不恭敬。
木婉云也知道对方是有所求,只是这次,她没有如对方的意。
卢枫一怔,也不恼,反而轻轻一笑,看向对面眉宇之间若有所思的女子,“木小姐应该不是和在下叙旧,毕竟谁都知道在下不是什么好人,更是没有情趣可言,而看面色,木小姐似乎心里藏着的更重要的事情。”
他在大理寺做事,能从一个最小的主事做到大理寺卿,除了家族后盾,自己能力也是毋庸置疑,观察入微更是最基本的功课。
因而,他几乎认定木婉云心里的事,比之之前肯定更重要。
他似乎已经嗅到了味道。
整个血液都开始叫嚣着沸腾起来。
木婉云也已经想好了怎么说,若是别人,或许还需要先透露一点点头绪,循循善诱,可是对方是卢枫,她却觉得无需这么麻烦。
何况她本来就没有证据。
一切不过是她猜测。
虽然她直觉没错。
可是还需要去调查取证。
而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她目前是做不到的。
想清楚之后,她抬头对上他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眸子,缓缓开口,“我以前不了解沈阔,所以曾经真的心仪过他,毕竟谁不爱战功赫赫又威武不凡的少年将军…”
说到这里,她瞥见卢枫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心里一笑,又说下去,“可随着我跟他接触的越来越多,却发现,他跟跟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聪明睿智,他几乎不沾边,反而阴晴不定鲁莽的很,武功还可,却也…总之,我实在是看不出他任何的将帅之才,我想不通他是如何打败敌军…”
“玩弄手段,见不得人罢了。”
卢枫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木婉云这次见面的目的,旁人或许不知,可他却知道沈阔能有今日的地位,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靠着瘟疫。
虽然这件事朝中知道的不多,民间歌功颂德的传记里偶有也提到,可是很隐晦。
甚至还说他是得上天眷顾,赐给天朝的战神。
所以,他才一直对沈阔嗤之以鼻。
不过陛下没有多说,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感染瘟疫的不是本国百姓,而且确实也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损耗。
只是这种手段,实在是为他们这些正人君子所不齿。
“你都知道?”
木婉云还是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竟然并不是秘密。
“我追查他多年,知道也不奇怪,只是他大概还觉得自己做的隐秘,没人知道!”
也是因为知道他早晚被清算,卢枫才一直没去动他,当然,前提是他没有犯到他手上。
不然他也不介意请他到大理寺狱里走一遭。
闻言,木婉云便明白上面那位也是知道的,之所以不戳穿,也是因为没有伤害到本朝利益。
木婉云心里有些无奈,可突然想起什么,又是一阵振奋。
若是他也曾经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过本朝人呢?!
想着,她又看向卢枫,“我看过民间关于他的传记记录,虽然是民间人写的,可是很多应该都是借鉴真实事情,多年前,他那次崭露头角的战役,说是因为瘟疫,军中将领都…”
“你是怀疑那也是他所为?!“
听到这里,卢枫才意识到严重性,坐直身子,目光陡然锐利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