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木婉云已经如一道风冲进了屋子里。
入目除了沈阔和柳如霜,以及一众奴仆,还有有些面熟的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掌事太监苏公公。
而且,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木婉云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怔了一下,还是规规矩矩见礼,“见过苏公公,没想到就连苏公公也来了。“
其实按照品阶,她根本不用给苏公公行礼。
可是谁让人家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官不大,可是能在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身边。
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左右生死。
不可小觑。
因而,木婉云姿态摆的极低。
很显然,她的识趣,取悦了这位掌权太监。
尤其之前被沈阔和柳如霜无视过,此时木婉云的态度,就更让苏成满意了。
而他能在陛下身边伺候,自然也是有些道行的。
几乎一下子就抓住了木婉云话里的漏洞,“咱家见过木夫人…”
嘴上恭敬,可身板却挺的笔直,目光扫过木婉云,但见她没有丝毫不虞,心里满意,扫到沈阔和柳如霜,一个眉头紧皱,像是要吃人,一个哀哀戚戚,好不厌烦。
高下立判。
嘴角一扯,又接上刚才的话,“木夫人,你刚才提到沈将军的病是因为让这位姨娘诊治,才拖延?”
说到最后,苏公公尾音微微上扬,明明看似和蔼,却让人听了莫名胆寒。
当然,也有不知者无畏的勇士!
“苏公公,我不是说了,我就是一时大意…”
沈阔见状,挣扎起身,话语里带着不满,同时恶狠狠的目光扫向木婉云,好似嫌恶她多话。
木婉云挑眉,扬起下巴,一副无畏,可在苏公公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又化身鹌鹑,一副害怕的不敢言语的样子。
只听苏公公冷嗤一声,冷冷扫了一眼目眦欲裂瞪向木婉云的沈阔,待目光转向木婉云,又平添了一丝亲切和蔼,声音也是柔和的不像话,“木夫人,咱家是奉陛下之命来调查取证沈将军受伤一事,木夫人如实相告即可,还没人敢蒙蔽陛下,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
苏公公声音又尖又高,说到不要脑袋的时候,更是有些刺耳,可谁也不敢轻视。
柳如霜更是无端打了个寒战,身子下意识朝沈阔偎去。
只是沈阔余毒刚清,身子大不如前。
柳如霜突然压过去,他竟然没控制住闷痛出声。
苏公公立即眼刀子飞过去。
尖锐着嗓音阴阳怪气,“沈将军,你乃陛下看重的股肱之臣,身体可不全是你的,你身受隆恩,怎么能半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说着,苏公公恶狠狠瞪了柳如霜一眼,还狠狠甩了甩手里的拂尘。
柳如霜吓得嘤嘤哭泣。
沈阔好几次都想推她别把他压的太实,可柳如霜却只顾着哭。
甚至还抓着他的手,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等他给她撑腰的样子。
看到这里,木婉云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蠢货。
对上苏公公,却又是一副乖巧无害老实本分的样子。
毕竟她只是一个不得夫君宠爱的卑微可怜的妇人。
满京城都知道的?!
“木夫人,你但说无妨,我看咱家面前,谁敢威胁你?!”
苏公公话是对木婉云说的,可是目光却是狠狠瞪向沈阔。
沈阔被压的正胸口发闷,被苏公公一瞪,只觉得更加难受了,想开口,却一时嗓音发紧。
木婉云便在这时候,悲悲切切开口,“苏公公,我真的可以实话实说嘛?!“
声音里都是小心翼翼,边问还边抬头看向沈阔,只是一眼,又瞬间低下头,宛若受惊的兔子。
苏公公见状,更是认定有隐情。
今日早朝,沈将军没去,也没有告假,陛下正好在早朝有事问到沈将军,当即令人传唤沈将军,这才得知沈将军竟然病了,忙派遣御医过来,结果却大吃一惊。
堂堂镇北将军,竟然被淬毒暗器所伤,而且还没妥善诊治,差点一命呜呼。
陛下得知之后,当即命他来调查清楚怎么回事。
毕竟之前御医询问,沈阔支支吾吾,总是不肯说实话。
帝王多疑,越是如此,越是担忧。
之前沈阔说是被歹人突然行刺,说是上百歹人,一起暗杀他,他拼死抵抗,才逃出生天。
可也肩上中镖。
可问他在哪里遇刺,又不肯说。
还有那些歹人有何特征?
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不仅让人怀疑刺杀的真实性了。
“木夫人,我是代陛下问你,你想好了。”
言下之意,你莫非要欺君?
木婉云一怔,似乎吓到,接着,便要跪下,却被苏公公扬起拂尘制止,“虽是代陛下,可陛下不在跟前,他老人家素来宽容,想来不会问罪,你若说实话,咱家会上奏陛下。”
言下之意,说实话,有赏,说假话,呵呵。
“臣妇说,是臣妇跟将军发生龃龉,不小心伤了将军…”
她说着,还是跪下去,抬头,看着沈阔震惊,柳如霜得意的脸,痛哭流涕,“都是臣妇的错,真的跟柳姨娘没关系,柳姨娘是将军的心头肉,而臣妾不得将军喜爱,陛下要问罪,就问罪臣妾好了。“
“你承认了,就是你,让…”
柳如霜原本就想把木婉云供出来,可沈阔不让,非说在搞清楚之前要谨慎。
可这么难得的机会
她怎么能错过。
木婉云可是抢了她的位置,仗着圣旨赐婚,耀武扬威,霸道专横。
她早就忍不了了。
柳如霜说着,从沈阔身上起身,得意张扬,似乎已经看到了木婉云的死期。
“是啊,是我,是我碍了妹妹的眼,只要将军高兴,我都可以…“
木婉云俯下身子,以头触地。
柳如霜一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日里,木婉云总是嚣张跋扈,今个儿转性了?
难不成她也害怕这个说话娘娘腔的阉人?!
柳如霜满眼鄙夷,不过是狗仗人势的没根儿的东西罢了。
也值得她怕成这样?!
原本她觉得木婉云还有些难缠,没想到…
沈阔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木婉云,大脑快速转动。
他一直以为暗卫是陛下给她的,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若是陛下给的,那陛下又何必让人来?
还是想借刀杀人?
他迷茫了。
“沈将军,咱家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打算说实话?!”
苏成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毕竟陛下虽然忌惮沈阔,可眼下局势,还离不开沈阔。
陛下可不希望沈阔出事。
可他却也总是讳莫如深,还威胁木夫人,他的正妻抵罪?!
抵罪?!
为谁?!
自然是他的心肝儿?!
他目光阴恻恻扫向得意洋洋的柳如霜。
陛下之前就让人调查了这位,查到她有个远房表姐逃难去了邻国,如今是邻国兵马大元帅的妾室。
按理说这层关系,是不能留在沈阔身边的。
可这也是陛下的精明之处。
如此,万一卸磨杀驴,就好办的多。
只是,若是这位压根就是奸细,且沈阔知道,还有意隐瞒,那就另当别论了。
等不到沈阔说话。
苏公公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冷笑出声,“好,好一个沈阔,好一个沈将军……”
沈阔面色发紧,被这几声冷笑弄的心慌意乱。
晕乎乎的脑子也更不够用的了。
他说什么?
万一就是陛下要杀他?
而且如霜没有及时给他处理伤口是事实,万一追究下来?
而且就算暗卫不是陛下的人,那他府上一直潜藏着这么多得高手,他能说的清楚吗?
沈阔这时前所未有的清醒。
眼看苏公公脸上的表情怒气要溢出来,急忙道,“苏公公,就是意外,真的,其实是我跟夫人闹着玩,不小心伤了,这不是怕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就说是遇到刺客…”
该死的,原本还想把自己塑造的英武一点。
没想到人家不信。
“沈将军,这真的是实话?!”
苏公公回头,目光锐利,好像看穿一切。
沈阔心里突然就有些发虚,低下头,思索了一瞬,还是忍不住改口,“好吧,是我这爱妾,她跟我闹着玩…“
“终于说实话了,沈将军,早就听说你宠妾灭妻,半点都不尊重正妻,可木夫人是陛下赐婚给你,你这是藐视天恩,出了事,还想威逼正室顶包,是非君子所为,今日,咱家就代陛下…”
说着,苏公公看了一眼虚弱的沈阔,摇了摇头,最后落在柳如霜身上。
“沈将军还有伤在身,再罚,恐伤及,可你,一个妾室,目无尊卑,伤及主君,还延误治疗,罪无可恕,来人,打二十大板!即可行刑!”
话音落地,便有人准备长条凳和板子。
要把柳如霜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