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老太太就打来了电话。她语气愤怒的表示,该死的隆信正三竟然趁麻生勋受伤住院,趁火打劫,想要抢走麻生勋的功劳。
虽然老太太没有明确表明,麻生勋受伤与隆信正三有关,但话里行间都透露出了这个意思。
得知嫁祸成功,杨迷糊心情愉悦。隆信正三成为日本海军在上海的代言人,不仅可以分散老太太的注意力,自己还能从纷争中浑水摸鱼,获取海军对美的战略动向。
施一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让方筱雅向杨迷糊传达了一个信息:获取日本海军的战略情报,是大事,但不是急事,不可操之过急。
原本有些着急的杨迷糊,心中顿时安定下来。他明白,目前最重要的是等待合适的时机,不宜冲动行事。
于是,除了处理日常事务,杨迷糊将目光锁定在小川野和竹下班的身上。因为隆信正三取代麻生勋做事,必然绕不开情报课。
杨迷糊经过几日的观察,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竹下班单独去见隆信正三的次数竟然比小川野还要多!这十分反常,因为竹下班现在只是个少佐,职位实在太低。
更令人不解的是,栓子告诉他,竹下班曾经和军统七哥私底下见过一面;而紫鸢则透露,竹下班和美领事馆、英领事馆有过不止一次的接触。
与美英两国的外交官交往,了解他们对日本的态度,这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但竹下班与军统的接触,却显得异常诡异。难道竹下班是想通过对军统在上海活动的放纵,来换取美国对日本的战略情报?
可麻生勋此前急于求成的心态,显示事态已非常紧迫。而竹下班这样不温不火的做法,似杯水车薪,无法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还打草惊蛇。
没错,这是竹下班释放的烟雾弹,目的是迷惑各方势力。
那么,问题来了,竹下班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纯子的一则消息,点醒了杨迷糊。
纯子说,竹下班近几日经常从电讯班取走电报,但几乎没有归还。电报是一种特殊加密方式,内容不得而知。
杨迷糊暗自琢磨,这肯定是海军与竹下班之间在联系,传达最新的指示和命令。
悄默声翻拍一份?!若能翻译出来,必然会指明方向。
于是,杨迷糊专门叫上紫鸢,前往路易斯西餐厅,请她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紫鸢吃得心满意足,小肚腩都鼓起来了。她抹抹嘴巴,盛气凌人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
此时,杨迷糊可不敢计较她吐粗口,赔笑着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开锁技术怎么样?”
紫鸢傲娇的挺起小胸脯,自信满满的回道:“名师出高徒!作为脏老头的得意弟子,开个锁不算个事。”
杨迷糊又问:“那保险箱呢?”
紫鸢不屑撇撇嘴,“得知道密码,有钥匙才行。”
杨迷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这不废话吗!要是有这两样东西,我还找你干什么?正经点,说正事呢。”
紫鸢伸伸舌头,认真问道:“什么型号的保险箱?”
“和我办公室的一样,你今晚可去练练手。”
“那就简单多了。我先回去拿开锁工具,然后去找你。”
紫鸢边说,边往门外走。
这小丫头片子,八成去寻脏老头,准备现学现卖了。
杨迷糊本想换人,但在宪兵司令部能做到来去自如的,只有紫鸢,其他人恐怕很难。
算了,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深夜十一点,紫鸢从窗户钻了进来,一身紧身衣,小脸蛋通红通红的。
“这是我办公室保险箱的钥匙,密码为'71',你去试试吧。”杨迷糊将钥匙递了过去。
“若我撬得开锁,打开保险箱问题不大。不是吹牛!使用现有的密码,旋转倾听齿轮对准时的咔嚓声,熟悉了这个咔嚓声,其他保险箱也能开。”紫鸢有些不满于杨迷糊的眼神。
“那好,我去操场上晃悠,替你打掩护。对了,若能成,直接去竹下班的办公室,寻找并拍下几份电报。我的保险箱里有相机。”
“什么电报?”
“不知道,日期应该是近几天的。还有,注意看有没有密码本,但不强求。”
紫鸢从窗户钻了出去。杨迷糊换上短衣短裤,来到操场跑步。
由于天气炎热,操场上还有零星乘凉的人,杨迷糊在此也不显得突兀。
紫鸢小小的身影已爬到三楼,从半掩的窗户,钻进了杨迷糊的办公室,又带上窗。
杨迷糊以为起码得三十分钟以上,紫鸢才会熟悉这类保险箱,没想到一刻钟刚过,便听到鹧鸪鸟'咕咕'的四声鸣叫。
杨迷糊扫视一眼四周,在一个路灯下停下脚步,正欲打个'安全'的手势,突然,不远处,一个乘凉的宪兵指着情报课方向,低声惊呼道:
“弘田副课长,那墙根下好像匍匐着一个人!”
杨迷糊定眼望去,确实有一个身影晃了一下。
杨迷糊朝那宪兵招招手,那宪兵立马跑了过来。
杨迷糊低声训斥道:“别大呼小叫,你跟我一块去看看。”
那宪兵下意识摸摸腰间,尴尬道:“我也没带枪!”
杨迷糊命令道:“你就在这盯着那人,别打草惊蛇,我去拿枪。”
他朝宿舍方向不紧不慢的跑去,心中琢磨着那人是谁,抓不抓,好在一定不是自己人,不然紫鸢会同自己讲的。
不管是谁,那人既然已被发现,即便自己不抓,那人已逃不出去。
思及此,杨迷糊决定抓了再说。
进入宿舍,杨迷糊迅速换好衣服,抓起手枪,又闪身出门。
他不紧不慢走着,临近情报课大门时,他突然拔出手枪,对准那人匍匐处,低声骂道:
“出来!举起双手!否则开枪了。”
那人低声回应:“是我,弘田副课长,我,竹下班。”
那人小心翼翼从灌木丛中爬起,双手举过头顶,果然是竹下班。
杨迷糊心中一紧,口中却笑骂道:“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躲在这干嘛?不怕蚊虫叮咬吗?”
竹下班拍拍身上的杂草与灰尘,苦笑道:“十五分钟前,我在远处好像看见一个人影,上了三楼,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
杨迷糊心中又一紧,口中却调侃道:“你也不怕被宪兵发现,把你当敌人给击毙了?你得感谢我,换个人,你的命就没了。为何不叫宪兵?”
竹下班指指自己的眼镜,“我视力不大好,怕是重影错觉,怕闹笑话,所以自己来看看。”
这个理由,杨迷糊也不知道成立不成立,得抽空问问戴眼镜的人。
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杨迷糊抬头看向三楼,“那你说说,人影进了哪个办公室?”
“没看太清,人影一闪而过。若是真有人,就是这三间窗户。”竹下班指了指。
“那这三间,有一间是我的办公室,一间是小川课长的办公室,一间是会议室。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怎么进去?”杨迷糊在试探。
“是啊,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唉,本不想闹笑话,还是出了笑话。走了。”
竹下班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杨迷糊却叫住了他,“你去叫上值班的宪兵,带上会议室钥匙,和我一起上楼查看一番。小心谨慎不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