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靖涨红了脸,不吭声。
杨迷糊沉声道:“老太太威胁你了,对不?不外乎说,你若执迷不悟,会断送整个家族!若不幡然悔悟,则将病人所在告之宪兵司令部……”
麻生靖诧异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杨迷糊冷笑,“某个晚上,你接了一通电话,没下厨做饭,去小摊吃了一顿,次日便拒绝再医治病人,可有此事?”
麻生靖缩了缩脖子,“你派人监视我?”
“那叫保护。你一直书生气过重,对江湖险恶视而不见,我不得不防,以免事未尽功,反而害人害己。”杨迷糊冷声道。
麻生靖揉揉太阳穴,“可事到如今,我若坚持,只会祸及他人,唉……”
见他是如此心思,杨迷糊笑出声来,“老太太比你更害怕!你想,若事情败露,她怕祸及家族,但为何只是威胁你,却不采取行动?”
杨迷糊顿了顿,给予麻生靖一个思考的时间,又道:“最关键的是,老太太并不知道病人在何处。以她的作风,岂能不迅速掐断与你的联系?”
闻言,麻生靖长嘘一口气,“我怕祸害人,却被人借机牵着鼻子走。但我有一事不明白,若祖母大人真害怕,她有千万种理由和手段软禁我,何必威胁于我呢?万一我不听呢?”
这是一个最难回答的问题!怎么忽悠呢?杨迷糊一时被难住了。
他先像看白痴一般,盯着麻生靖不言语,为自己措辞忽悠争取时间。
麻生靖有些慌,“难道我想得不对?”
杨迷糊灵机一动,“老太太敬鬼神,是不?大概率,有人告诉她,家族有此一劫,必须得渡劫,但人力不可逆,不可强势干预,只能顺势而为。不然,以老太太之能,会查不出病人所在?”
麻生靖沉吟片刻,长松一口气,他信了。
可杨迷糊心里直打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老太太如此忌惮呢?张弓却不敢放箭呢?
仅仅是施一山保密措施做得好?若是,老太太是怎么听到风声的?
从狗子跟踪的情形上看,老太太并没有派人盯着麻生靖。一次盯梢发现不了,若多次的话,狗子和紫鸢总会有所察觉吧。
难道刚才的一番胡说八道,正是老太太的顾忌和担忧?
也许是,但肯定不全是!老太太敬鬼神,怕鬼神,但在大利益面前,鬼神会退居次要地位。
所以,还有巨大的利益吸引着她,牵制着她,控制着她!
可什么样的利益,让她宁愿败坏家族荣誉和名声,让她对麻生靖的敲打,只是点到为止呢?
思及此,杨迷糊决定加把火,便问道:“小舅兄,老太太是不是告诉你,让你什么都不要对外人讲,要三缄其口,以免节外生枝,对不对?”
麻生靖老老实实点点头,杨迷糊拊掌一击,“那我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当然,你后面怎么决定,由你自己作主,我只是一个说客。”
麻生靖却冷不丁发问:“你肌无力是装的,只是找个借口来见我?”
杨迷糊翻了个白眼,“什么借口不好找,偏偏找一个最蹩脚的?”
心中却自忖,这个就是最蹩脚的。
麻生靖讪笑了笑,“也是。既然是说客,那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转达我的歉意和决心,后面不会再言而无信。”
这个书呆子,终于被忽悠住了。
杨迷糊忘形的站起身,但腿一软,又一时跌坐回去,苦笑道:
“小舅兄,你总得帮我想想办法吧?若真瘸了,一辈子就废了。”
没想到麻生靖却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有那么傻,被你三言两语就蒙哄过去。祖母大人确实警告过我,而且我心里也确实不托底,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出面。只有你出面,我才心安……”
杨迷糊听得一愣一愣,“你不会是抢面子说话吧?死蛤蟆想犟出尿来!”
麻生靖正色道:“我是有些问题没想通。但我担心的是,延安那么重要人物,却来找我治病,交浅言深的,我怀疑是个陷阱。所以我之前不问来历,只管治病救人,尽一个医生的职责。老太太警告我后,加重了我的担心,所以干脆拒绝了。”
“所以你静等我上门当说客?你就那么信我?”杨迷糊讶然,这书呆子精明。
麻生靖就笑,“还是那句话,别人更不可信。你吧,至少有良知,加上嫣儿的关系,我想你断不会黑了我。再说,你奸诈似鬼,定能分清利弊得失,好人坏人。”
杨迷糊没好气的道:“有你这么夸人的吗?给我弄点药,我也好糊弄人。”
麻生靖一边开药方,一边问道:“好儿还好吧?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怎么说也是我外甥女吧?”
杨迷糊傲娇道:“好着呢,快会爬了。见面暂时不行,老太太贼心不死,一直想拿孩子要挟我,我不得不妨。”
麻生靖眉头一拧,“怎么会这样?真是想不通。对了,你别针对祖母大人太狠,她经常吃你亏,更会坚信是孩子带来的噩运,你小心着点!”
杨迷糊心中一凛,口中却若无其事的回道:“我会注意的。你治病救人,也不要陷得太深,学会抽身而出,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麻生靖郑重的点点头,“多谢妹夫。听祖母说,你好几天不出门,今天出门没撞上鬼吧?”
“你都知道?”杨迷糊大惊。
麻生靖一愣,“我知道什么?你不出门,肯定是怕出门撞见鬼,这很好理解呀。看反应,你应该是撞见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迷糊吁了口气,“有杀手想杀我,幸好我避开了。”
“对方为何要杀你?他们不会早就知道你今天会来见我吧?”麻生靖好似随口问道。
杨迷糊心中一紧。
老太太!老太太定然知道的不少!她至少知道,自己会来找麻生靖,所以坟冢不二和小川野,在守株待兔,静等自己撞上来。
杨迷糊口中却道:“那还不至于,我是临时请的假。要杀我的人海了去,虱多不痒,灾多不愁,怕了鸟!”
麻生靖叫来护士,让其去取药。他笑看杨迷糊:
“二郎,收敛点,命只有一条。你若出事,好儿可怎么办?”
杨迷糊深以为然,正色道:“多谢提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近期不出门,不揽事,也是基于明哲保身的想法。但是,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呐。”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最后,杨迷糊拿了药,一瘸一拐下了楼。
其实,他心急如焚,得与施一山尽快面谈。刚才之所以装得平静如水,是怕这个书呆子又打退堂鼓,也怕这个书呆子向老太太露出口风,坏了大事。
刚出门,狗子迎了上来。
“狗子,见到紫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