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骨病了一场,康复之后,整个人精神抖擞。
那些负能量、坏情绪,全都随着病毒一起被高烧杀死了。
整个人都清明过来。
一出医院,就拉着王步尧去了一趟办证大厅,把结婚证给领了。
盯着手里新鲜热乎的红本本,王步尧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我还没求婚呢。”
王步尧总觉得这婚结得不按常规,跳过了很多流程,该花的钱都没有花出去。
梅骨却道:“钻戒、三金、婚纱照、聘礼、婚礼酒席……你算一下该多少钱,全部买股份投酒店,算作咱们两个人一起的投资。”
这么说,结个婚,自己未来还能有收益?
王步尧觉得梅骨的决定确实实惠,但结婚怎么能没有戒指呢,婚房里也不能不挂婚纱照啊。
这两笔钱总不能省的。
还有不办婚礼,自己曾经当伴郎花出去的礼金,如何收回来?
于是两个人当即去市里的金店买了一对婚戒,当场就给对方戴上了。
接着,两人又戴着婚戒去婚纱影楼拍了婚纱照,西式、中式各来一套。
影楼出来,王步尧召集了发小,在城里酒楼吃了一顿饭,算是昭告天下他和梅骨结婚了,还当场收回了一些礼金。
忙乎完这些,回到永和村,已是深夜。
临近子时,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站在村委会楼下,月色当空,王步尧没有离开的意思。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你总不好叫我去独守空房。”
王步尧见梅骨和他挥手说再见,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不免有些委屈。
梅骨笑了,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
……
冬天的时候,卫七巧终于知道了梅骨和王步尧领证的事。
消息是雷辣珠和卫桂凤告诉她的。
雷辣珠和卫桂凤自然是听卫青说的。
卫青说,表姐结婚了,你们当舅舅舅妈的也不包个红包送嫁。
上一次,梅骨嫁给陆景升的时候,雷辣珠和卫桂凤也没有送嫁,因为卫七巧不让。
卫七巧看不上陆景升,不想认这个女婿,也就不让雷辣珠和卫桂凤送出嫁礼。
而雷辣珠和卫桂凤能省一笔礼金,何乐不为呢?
现在不一样了。
梅骨当了永和村书记,又和老王书记的儿子结了婚,这送嫁礼金可不能再省了。
他们这当舅舅舅妈的,还想在村里被梅骨罩着呢。
于是,夫妻俩包了个大红包,送到卫七巧家里,还怪卫七巧嫁女儿这样的大喜事,竟不让亲舅舅亲舅妈知道,也不知道遮掩个什么劲,是怕他们来分彩礼钱吗?
女儿结婚,当亲妈的却被蒙在鼓里,卫七巧本就委屈,又被亲弟弟亲弟媳阴阳怪气,卫七巧一腔恼火忍不住爆发出来。
“什么彩礼?屁个彩礼!要不是通过你们的嘴,我都不知道她又嫁人了,我一分彩礼都没收到,还被你们这样冤枉,我冤不冤?”
卫七巧的话,雷辣珠和卫桂凤才不信呢。
“你会一分彩礼都不收?”
卫桂凤给了卫七巧一个“我是你亲弟,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扔下红包,拉着雷辣珠走了。
卫七巧一口老血要喷出来,立即给梅学文打电话。
梅骨结婚,自己这个当亲妈的不知道,不会连亲弟弟也瞒着吧?
卫七巧憋着一股子火刚想向梅学文抱怨,就听梅学文在电话那头兴奋说道:“妈,我告诉你一件喜事。”
“哼,我已经知道了,狗屁喜事啊!”
电话那头,梅学文一愣:“妈,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旋即挂了电话。
梅学文其实是想告诉卫七巧,苏简简怀孕的好消息,奈何卫七巧会错了意,以为他已经知道梅骨结婚的事。
一个离婚的女儿再嫁,算哪门子喜事?
儿子竟然还帮着女儿瞒着自己,他们到底在怕什么?遮遮掩掩到底怕什么?
卫七巧气鼓鼓,拔腿就往村委会去。
梅骨刚刚为乡村振兴大酒店谈下两笔上千万的投资,喜不自胜,让李国亮去村里小酒楼订桌,晚上要请投资商吃饭。
正准备陪投资商去在建的金山农耕园转转,卫七巧就大驾光临。
见卫七巧脸色不对,梅骨便让边月先带投资商去金山农耕园,自己则留下来应付卫七巧。
将卫七巧带进自己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可是卫七巧哪有心情喝茶?
将茶杯往旁边一推,质问道:“你遮遮掩掩怕什么,是不是怕我去跟王家要彩礼钱?”
“那你会吗?”梅骨心平气和冲卫七巧微笑。
卫七巧瞬间就血涌脑门了。
“十里八乡嫁女儿,娘家向婆家要彩礼是天经地义,他王步尧一分不花就想娶走我梅家的女儿,做梦!村里这么多人都拿钱买股份投酒店,独独咱们家没钱买股份投酒店,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一样,你还笑得出来?梅骨我以为你吃了陆景升的亏就学聪明了,没想到你脑子还是这么傻这么蠢……”
卫七巧激动地伸出食指,想要狠狠戳梅骨的眉心,手伸到半空,又赶紧缩了回来。
梅骨的眼神已经变冷。
这让卫七巧有了压迫感。
她坐回位置,嘴里嘟哝着:“一分不要就把自己送给男人,你贱不贱哪?你陪他睡过了吧?你跟他领了结婚证,就得陪他睡一辈子,你是我生的,从头到脚都是我生的,他怎么着也得算点钱给我……”
“你想要多少彩礼?”
卫七巧愣住。
梅骨又微笑着跟她有商有量了。
“你嫁给陆景升是头婚,陆景升给了我十万彩礼,虽然你嫁给王步尧是二婚了,要比头婚便宜些,但现在和几年前不同了,现在的钱不值钱,几年前的十万,到现在少说也得变二十万,可你是二婚,我就吃点亏……”
梅骨打断卫七巧:“你想要多少,直接说。”
“十万。”
“彩礼十万、酒席十万,步尧都已经给我了。”
卫七巧一喜:“真的啊?”
梅骨点点头。
“那钱在哪里,咱们得赶紧买村里的股份,投资酒店啊。以后好分红。”
“股份也买好了,签字都签好了。”
卫七巧彻底松了口气,怪不得梅学文打电话给她,说要向她说一桩喜事呢。
真的是喜事啊。
卫七巧看着梅骨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仿佛在看一棵摇钱树,梅骨的笑容也像金子一样金灿灿的。
“你弟弟天天都在纺织厂里忙,蛮好,也抽得出时间来村里签字。”卫七巧喜滋滋自言自语。
“我结婚,我买股份,我投资,我签字就可以了,关学文什么事。”
梅骨看着卫七巧,依旧微微笑着。
卫七巧皱起眉头,“梅骨你什么意思?”
“妈希望我什么意思?”
“你的彩礼钱不是用来给学文买股份吗?为什么是你签字?”
卫七巧的声音在颤抖。
“我的彩礼钱,为什么要给学文买股份?”
梅骨掏出手机给边月打电话:“喂,边月,你们到哪儿了?已经到金山了?好的,我就来。”
梅骨说着,撇下卫七巧,兀自走了,留下卫七巧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抖。
卫七巧从村委会,一路哭到家里,引来不少人围观。
因她是梅书记的亲妈,还有好心人,将她扶回了家。
卫七巧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一路嚎,嚎到家里。她的样子吓坏了村人,又有好心人给梅学文打电话,说卫七巧哭了的事。
梅学文和苏简简一听,赶紧从纺织厂里赶回家去安慰。
卫七巧正哭得昏天黑地,躺在床上一抽一抽。
“妈,你这是怎么了?”
梅学文和苏简简走到床前,不解地看着卫七巧。
卫七巧伸出双手,拉住儿子儿媳,哭道:“学文,简简,咱们家养出一个女儿贼啊!”
卫七巧一五一十向儿子儿媳哭诉了梅骨擅自与王步尧领证,并独吞彩礼的事,心痛不已。
“学文,简简,你大姐怎么可以这样啊?她可是你们姐姐啊!她怎么可以这样啊?她还是不是梅家的女儿啊?”
苏简简有些听不下去了,“妈,我替姐说几句公道话,大姐对这个家已经可以了,她也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啊,咱们能不能不要老想着从大姐身上搜刮钱啊?”
卫七巧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看着苏简简,儿媳妇这是在帮谁说话呢?
“我从梅骨身上刮钱,还不是为了学文?”
“我和学文自己能赚钱,而且学文是男孩子,男孩子要有担当,应该他多帮衬两位姐姐才是,妈你这样教育儿子,实在不对。”
卫七巧傻眼了。
她是婆婆啊,她一向疼爱苏简简,苏简简作为儿媳妇,怎么可以这么跟她说话呢?怎么可以说她不对呢?她明明是为了儿子儿媳妇啊,现在儿媳妇却说她不对……
卫七巧想不通了,委屈死了,抓着梅学文的手,说道:“学文,简简她怎么这么说话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她……”
好大一口锅甩过来,苏简简也不爱听。
她一个独立自主的城市独生女,嫁进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重男轻女的是婆婆,为什么要她来背黑锅?
“妈,你以后别再说为了我为了……”
梅学文赶紧拉了拉苏简简的衣服,提高音调道:“简简!”
苏简简吓了一跳。
梅学文也意识到自己声量大了,心里过意不去,又放柔声音说:“简简,别和妈争执了。”
苏简简不说话了。
梅学文安抚卫七巧道:“妈,告诉你一件喜事,简简怀孕了。”
儿媳怀孕,这的确是一桩可以冲淡卫七巧心头忧伤的大喜事。
“什么,真的啊?”
卫七巧从床上蹦了起来,也不哭了,也不和苏简简争执了,立即下楼给苏简简做饭去。
孕妇该吃什么最有营养,胎儿才能长得好呢?
卫七巧想给梅香香打电话请教,但转念一想,梅香香怀孕也没吃什么好的,她懂什么。
又想去请教邻居蔡志云他妈,但又转念想,蔡志云老婆生了两胎都是傻子,太不吉利,他家吃的肯定也不是啥对的东西。
……
……
冬日的金山农耕园内,工人们正忙碌着种植牡丹。寒风中,他们挥动铁锹,挖出一个个土坑,将牡丹幼苗轻轻放入其中。尽管天气寒冷,但工人们的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期待和喜悦,仿佛已经看到了春天时牡丹盛开的美丽景象。
除了牡丹园,金山农耕园还有玫瑰园、桃花林、油菜花地,水果示范区、中草药种植区都已初具规模。
梅骨领着投资商一行人,一路参观,辗转到了农耕文化展示区。
但见青山绿林间,古香古色的建筑若隐若现,仿佛让人回到了浪漫的古代。
在现代快节奏的生活里,有这样一处优雅的休闲度假之地,的确是一件美妙的事。
农耕园古老房子前高大而宏伟的台阶上,坐着一对父子。
梅骨认出了那位年轻的父亲。
“谢小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