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出生就没有母亲,父亲也去世好几年,上一世她是及笄之后被二叔和婶娘卖去做了扬州瘦马,后来碰到宋袭野,才跟着宋袭野做了外室。
如今她虽然身在京城英国公府,但是她的户籍还在扬州二叔家。
如果日后二叔上门来带她回去,纵使她想待在姑母身边,想留下也难。
想到这里,沈沚阮对着梨树叹了口气。
上次曾夫子说的事,倒是让她心里给自己留了条路。
过年的时候,曾夫人还特意给沈沚阮写了手信。
信里居然还有张银票,虽然数额不大,但曾夫人说是给她的压岁钱。
马上要春闱,曾夫子年前就离了府,为的是让李聿好好定定心,争取在春闱里好好发挥,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想到信里提到的,等春闱过后,就正式来英国公府提要带她走的事,沈沚阮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姑母,心里还隐约有些小的期待。
在这偌大的英国公府,姑母是她唯一的亲人,尽管如此,有些事,姑母也有为难的地方,她也并不能在这里待到及笄,真去做姑父的小妾或者别的什么。
为了自己以后能有条路走,沈沚阮这些日子考虑许久,还是觉得离开这英国公府是上策。
就是住了大半年,她心里有许多不舍,尤其是一想到如果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听竹轩的那位,沈沚阮隐隐有些失落。
“小姐,屋外凉,还是尽快进屋去吧。”
红袖见沈沚阮一脸的失落,外面又冷,不由得好心提醒道。
“好”
沈沚阮应了一句,有些惆怅地进屋去了。
二月初九,春闱。
英国公府今年两位少爷要参加春闱,府里更是从前年就开始准备。
李聿是府上的嫡少爷,老夫人对他要参加春闱十分重视,提前大半个月就开始准备。
李源身边有张姨娘操心,老夫人并不十分担心。
像他们这些朝中大臣的子嗣,几乎都是从国子监出来的,参加春闱的人不光是参加过乡试后的举人,也可以是往届会试为重的举人和国子监的监生。
原本李聿和李源也可以一直在国子读书准备科举,谁料李显把曾夫子请到了府上,做二人的夫子。
朝中官员们纷纷红了眼,那段时间李显走到哪里,身边都围了一圈人,都希望能把自己府上的孩子送到英国公府去。
可惜李显油盐不进,没一个人劝说成功的。
英国公是世袭的爵位,并没有实权,为了家族以后的生存,李聿和李源必须得参加春闱,延续家族的荣耀。
考生考试三天中所需的一些生活必需品,张姨娘早已经准备妥帖。
两位少爷参加春闱,为的都是英国公府,她倒是在这件事上没有动手脚,两位少爷的用品,皆是一样。
一大早,英国公府便乘坐几辆马车往贡院赶。
府里有这样的大事,除了黄姨娘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不方便外出。
老夫人带着段熙禾,李显沈清婉夫妇带着沈沚阮,皆来送李聿和李源。
来的时间还早,贡院的门口已经有些考生在排队。
让驾车的小厮停稳,李显带着李聿和李源下了马车。
外面有不少人,为了避免麻烦,府里的女眷们没有下车。
李聿这半年多来每日用功读书,在府里基本不出院子,只是过年时,去了一趟平南侯府,给自己的舅母和表哥宋袭野拜了年。
宋袭野有些意外。
这表弟自小到大都不善言语,也不怎么跟他们有来往,今年是怎么了。
宋袭野有些奇怪地打量他。
他这个表弟长相跟他那个早年去世的二姑母很像。
他自小就听她娘说过,宋家除他爹之外的两个女儿,二女儿性子安静,温顺乖巧。
小女儿长相则更为美艳一些,性格也活泼些,后来更是进宫做了皇后。
至于二姑母,嫁入英国公府后便整日郁郁寡欢,生下李聿之后,身体便日渐衰败,最终病故。
二姑母长相较为一般,李聿肖母,但是眼睛长得很好看,宋袭野看过去,总觉得这双眼睛他看着眼熟。
虽说是表亲,可是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宋袭野只好带着他去了书房。
闲聊期间,知道李聿就要参加年后的春闱,宋袭野也略微指点一二。
早些年他也是要参加春闱的,谁知道他跟着宋大将军上了战场。
自此征战在外,便慢慢放弃了科举,只是他出身高贵,学问之类的倒也难不住他。
今日是大日子,宋袭野也早早得了他娘的嘱托来到贡院门前,为自己的表弟送考。
宋袭野下了马,走到贡院大门前的空地处,一眼就见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英国公府的马车。
他迈着长腿,几步走了过去。
李聿刚跟马车上的老夫人说完话,段熙禾陪在老夫人身边,看着李聿跟老夫人告别,段熙禾悄悄红了脸颊。
李聿倒是没看到这些,行了礼,刚站直身体,他一转头,便见宋袭野从前方过来了。
“表哥。”
李聿叫他。
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宋袭野居然来了。
宋袭野颔首,用右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些让他好好发挥之类的话,余光却看到另一辆马车帘子后沈沚阮一闪而过的侧脸。
沈沚阮在马车上,没有下来,也没有戴帷帽。
猜到她应该是和英国公夫人在一起,宋袭野心里有些微妙的愉悦。
李显见宋袭野过来了,跟他寒暄了几句。
宋袭野礼貌地一一回应。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李聿转身便想进贡院去。
宋袭野见他转头就走,急忙拉住他:“你这孩子,要进去了,怎么也不跟你母亲说一声。”
这话说得蹊跷又突兀,李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但还是听了宋袭野的话朝着边上的马车说了一句话:“我进去了。”
这句话说得没什么感情,像是完成任务般,李显没想到儿子居然还挺听宋袭野的话,也有些意外。
“你好好发挥便是,对得起曾夫子的教导也不枉你这几年的寒窗苦读。”
马车上的帘子被掀开,沈清婉露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