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贺时谦着人从西北带的书信与匣子,是提前送到秦舒虞手里的。
玉蒲经手的时候看过,自然知道两个匣子里分别装的是什么。
给贺叙兰的匣子里装的是套石榴石的头面。
而给赵绵绵的那匣子里装的并不是珠子,而是西北当地的小玩意儿。
不值钱的那一种。
其实以赵绵绵的年纪,送这些小玩意儿也没什么不对。
只不过人怕人比人,货怕货比货。
与给贺叙兰的那套石榴石头面放在一起比较,谦哥儿送绵姐儿的这些小玩意儿就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玉蒲刚才见赵绵绵没当着众人的面把那匣子打开,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心想这匣子不开也好,免得众人看了兰姐儿的石榴石头面又回头看到谦哥儿给赵绵绵送的东西,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说她贺家人看不起赵家的孤女,故意厚此薄彼。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扭过头,连脚都没离开这兰姐儿的屋子呢,赵绵绵就被人撺掇了要把那匣子打开。
玉蒲担心赵绵绵年纪小,经不住事儿,被外人撺掇几句后,当众给兰姐儿难堪。
连忙皱着眉咬着牙,三步并做两步的出了临荷院,去外院搬了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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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心仪见赵绵绵一脸笃定的样子,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勾了勾嘴角,心想这个乡下来的小丫头还真是天真。
那贺时谦是什么人,是贺家嫡系一脉高高在上的嫡长子。
对贺叙兰好也就算了,毕竟两人一母同胞。
怎么可能浪费功夫,在这个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小屁孩身上花心思?
真要有那个心,贺时谦早就不远万里的从西北回来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送两个匣子完事儿,连面都不露一下。
不过……
贺心仪在心里冷哼一声。
天真好呀,越是天真越好拿捏。
等会儿待她把那匣子开了,再煽动众人说些风凉话,保不齐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要绷不住,当众哭闹起来。
一旦贺叙兰与赵绵绵这对表姐妹相互掐起来了,那今天这及笄礼,可就要热闹了!!
想着贺心仪定了定心神,施施然的上前,笑眯眯的朝赵绵绵伸出了手:
“是呀,姐姐还没瞧过这么好看的匣子呢。”
“想必时谦哥哥定然送了绵绵妹妹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比叙兰姐姐的还要好呢,不如绵绵妹妹打开给我们瞧瞧,让大伙儿都开开眼界?”
贺心仪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
若是原先还有人不知道这贺心仪在打什么算盘,眼下也都看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
原来这贺家的远房姐儿,是想借着赵绵绵的手,打那贺叙兰的脸呢!
“贺心仪,你……”
几个与贺叙兰交好的姐儿看不下去,想要站出来说话。
可不等几人开口,原本举着匣子的赵绵绵竟然“咻”的一下,又把手给收了回去。
所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矮不隆冬的小包子怀里抱着个匣子,咚咚咚的跑到屋外,站在那屋外的回廊上,笑眯眯的对着屋内的贺心仪招了招手:
“来啊,心仪姐姐,屋子里面太暗了,我们到外面来看。”
贺心仪:“……”
赵绵站在门口的回廊上,对着贺心仪举了举手中的匣子,笑的一脸的人畜无害。
看到赵绵绵脸上的笑容,贺心仪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没什么好事。
可赵绵绵说完那句话,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唰”的一下都挪到了她的身上,瞬间让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贺心仪咬了咬牙,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过。
她心想,这赵绵绵再怎么厉害,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屁孩。
真要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不会落于下风。
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落的可是那贺叙兰的面子,自己巴不得那赵绵绵先动手呢。
想着贺心仪紧了紧手指,装作一脸淡然的模样,随着赵绵绵朝门外的方向走去。
动手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绵绵还没那么傻,当着一屋子外人的面,搅和贺叙兰的及笄礼。
不过,既然有人送上门来,看在直播间观众几千金币打赏的面子上,她也不介意让这贺心仪长长记性。
贺叙兰的临荷院赵绵绵来过好几次,对布局再是熟悉不过。
只见赵绵绵把那匣子举到贺心仪的面前,作势要当着她的面打开。
可就在贺心仪凑近了去看的时候,赵绵绵手里一松。
那匣子非但没有打开,反而直直的从赵绵绵手里落下来,骨碌碌的往旁边一滚,畅通无阻的滚下了回廊。
其实匣子掉地上没什么。
滚下回廊也没什么。
可回廊下面是家里找了风水大师算过、特地给贺叙兰新挖的小池塘啊!!
那匣子这么一滚,“噗通”一声就掉进了赏花池里,直接沉了底。
弹幕:【哦豁~】
吃瓜群众:……
贺心仪:???
赵绵绵站的位置巧妙,既能让人听见她与贺心仪的对话,又能把自己的小动作掩个七七八八。
几个跟出来的小姑娘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只知道赵绵绵把那金贵的匣子递给了贺心仪,贺心仪着急忙慌的去看。
可不知怎的,那匣子就落了地,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进了廊下的池塘里……
空气里呈现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赵绵绵也不说话。
她保持着递匣子的姿势,直勾勾的盯着贺心仪的脸。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在眼睛里蓄起了泪珠。
最后终于在众人担惊受怕的情绪高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