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象中,李如霜是鲜少真正动气的。
即便是之前在跟张真较劲的时候,李如霜通常也只是挂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说些语气平缓到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语。
她有在好好跟你说话,却会让你觉得很有压力,这就是来自才女李如霜的气场。
但今天情形不一样,张真明显能够感觉到,昭元公主的出现让李如霜非常不快,这种压抑的情绪迟早是要彻底爆发出来的。
张真忙了一天回家,可不是为了看两个女人吵架的,于是好言安抚了几句,并答应尽快想出一个法子来。
转身回到书房,张真发现原来是昭元公主在帮自己收拾,原先书架上摆放凌乱的书籍,现在正一本本的排列整齐,那些落灰的地方也被细心擦拭过。
张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公主殿下,您放着富丽堂皇的皇宫不住,屈尊跑来我这里不说,还帮我收拾书房,这样会让我无所适从的。”
昭元公主一听是张真的声音,兴奋地转过身,摇着头说:“你是状元郎,平时肯定醉心于做学问,哪有闲工夫收拾自己的书房呢?
那些府里的下人们毛手毛脚的,万一被他们碰坏了这里的东西也是闹心,所以我觉得由我来收拾最合适,这是我自己乐意为你做的,没关系!”
昭元公主的一番话,直接把张真给说沉默了。
“呃......”
“这个...我其实也不经常待在书房。”
张真实在没好意思说,其实他压根就不爱看书,这间书房除了用来做为小金库的伪装之外,就只是拿来给他数小钱钱而已。
站在不远处的李如霜,听到两人这番对话后都有些忍俊不禁,心想公主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对张真不过是一种心血来潮的崇拜而已。
兴许等过一阵子,她就会感到无趣,说不定自己就主动离开王府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焦虑便缓和了很多,觉得先前肯定是自己过于担心了,应该拿出些女主人的包容才对。
之后张真被怀安王派人叫了过去,他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夹在两个女人当中处处为难,他宁可去听他老子将那些空洞迂腐的大道理。
谁知怀安王见面第一句话就说:“昭元公主暂时会住在府上一段时间,若是如霜觉得不满的话,你就好好跟她说说,不能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张真疑心道:“爹,难道是皇上跟你说了些什么?”
怀安王捋着胡须,似乎回忆起了一些当年往事,然后才告诉张真说:“昭元公主身份特殊,皇上对她格外恩宠,近日原本打算在勋贵子弟当中为她择一良婿,结果小公主一眼就相中了你这位状元郎。
据说殿试当天,小公主便藏在角落偷偷观察,对你的诗词才学非常仰慕,因此便让皇上为你们赐婚。”
张真说:“这是不是太荒唐了,我跟她之间怎么可能呢!”
“其实从血脉上来说,你们之间是可能的。”
怀安王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话从何说起啊?”
“昭元公主并非皇上亲生,而是当年一位忠心护主的大臣之女,因为对皇上有救命之恩,所以将他遗留在人世的孤女收养在内宫,并给了她一个公主的身份。”
怀安王揭开昭元公主的身世,令张真大吃一惊。
他接着说道:“虽然不是亲生,但因为皇上本身膝下无女,再加上昭元出落得清丽可人,冰雪聪明,所以就将昭元视如己出,她得到了很多皇子都没有的荣宠。
就是因为这样,皇上虽不再坚持赐婚,但昭元执意坚持,所以还是同意让她住进王府,皇上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你回去之后,若是如霜不能理解,就将这其中的缘故告知她,总而言之她正室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怀安王话音刚落,只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李如霜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父王恕罪,我并非故意偷听,只是方才从这里经过,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怀安王笑着摆了摆手,“无妨,你现在知道了更好,所以昭元公主我们暂时无法让她离开,就只当她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妹妹来对待吧,她本性也不坏。”
张真这时说道:“没想到皇上重情重义,给了昭元崭新的人生,而昭元的父亲也因为他的忠勇,为女儿换来了这辈子的富贵与安稳,等这个故事流传后世,肯定会是一段佳话。”
谁知怀安王却立刻严肃地提醒道:“这段故事绝不会写入史书,更不能在人们口耳间流传,朝中大臣也都清楚昭元并非皇上亲生,但对其背后的那段往事一向讳莫如深。
因为这是皇上最忌讳谈论的事,谁要是乱嚼舌根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具体缘由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免得惹来麻烦,切记!”
张真心说,看来有关于昭元父亲的死,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无法公布于世,很可能是跟朝中的政治内斗相关联,甚至涉及到皇位等敏感话题。
虽然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但这种事不知道要比知道来得强,他也没兴趣去追根究底。
随后张真和李如霜一道回去,这次等他们再经过书房的时候,小公主似乎总算是将屋子打扫干净了,只不过她背对着门口,身子俯在地上显得非常怪异。
张真和李如霜对视一眼,迈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昭元公主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张真,她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真哥哥,刚才我打扫的时候,这块玉佩不知怎么就从书里掉出来了,我在地上找了好久,却只找到了这半块。”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块玉佩被夹在书中,想必对哥哥一定很重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昭元公主带着哭腔,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而李如霜看到地上这块残缺的玉佩时,不禁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昏厥过去,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着玉佩,怎么会掉到书房里来?
可她旋即又想,玉佩不是好好的压在卧房床铺底下吗?
而且从玉佩残缺的边缘来看,也并非是她手里那块,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