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真照例来到万利斋。
昨天这里售卖儋州鱼鲜的热闹场面虽已散去,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聚在门口,只为订购下一批鱼鲜。
张真对他们说道:“大家迫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从儋州到凤鸣,这一路上运送鱼鲜可没有那么容易,这需要充分的准备,还十分耗费人力物力,目前我不能给你们任何保证。”
“感谢大家的支持,一个月之后,有消息会再另行通知。”
在张真的安抚之下,这些人不太情愿地离开了现场,对他们来说一个月的等待固然煎熬,可换做以前这件事本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果这么一对比之下,一个月也就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这帮人走之后,由不远处的轿子里迈步走出来一位身穿朝廷官服的男人,他约莫六旬有余,两鬓白发,浓眉短髯。
整个人看上去官派十足,却少了几分以往的从容和傲气。
他就是御食监监司,石荣。
张真虽已经看到石荣朝这边走来,却权当没有注意,转身就进了铺子。
石荣见状脸上微微一僵,但还是深深呼出一口气,迈步上前走去,谁让他今天是来求人家办事的呢?
“二公子,我来叨扰了。”
这声二公子称呼的就比小王爷要懂事多了。
张真抬头看见石荣恭敬地向自己打招呼,心下暗爽道:昨天你不是还挺能耐吗?这会儿知道事情严重性了?
看你这倒霉样,肯定是宫里有人发话了,让你今天务必弄到儋州鱼鲜送进宫去,可惜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记仇得很。
“石大人,稀客啊,你不是日理万机,事必躬亲吗?怎么还有闲工夫跑我这里来溜达?”
石荣心里骂了一句:溜达?说得轻松,都火烧眉毛了,我溜达个屁!
不过,他面带笑意很好的掩饰了心中的焦急,说:“二公子,听闻万利斋有来自儋州的鱼鲜出售,因此我想......”
“听闻?”
张真直接打断了石荣的话,“噢,石大人这是听信了谁的谣传?”
“不不不,这并非谣传,城中有很多人昨日都买到了鱼鲜,回家烹煮品尝了之后,都说鲜美至极,乃是人间难寻的美味。”
“实不相瞒,我今日是代表御食监来求购儋州鱼鲜的。”
石荣故意强调代表御食监,就是为了提醒张真,他是在替宫中办事,最好放明白点早些将鱼鲜老老实实拿出来。
而张真则反问道:“奇怪了,昨日我曾亲口告诉过石大人,将有五百斤新鲜运送过来的儋州鱼鲜问你要不要,你当我是在信口开河,现如今怎么又说想要了?”
果然张真没那么好说话,尤其是石荣昨天那傲慢的态度,如今成了给自己找麻烦。
眼见张真如此计较,石荣暗自提醒自己办正事要紧,回头弄到了鱼鲜送进宫去,他就能重新讨得皇上和丽妃的信任,小不忍则乱大谋,没必要跟眼前这小子斗气。
于是,石荣看似诚恳地说道:“二公子息怒,当时的确是本官无礼,毕竟突然之间跟我说儋州鱼鲜能顺利运抵凤鸣,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本官为自己的愚钝感到惭愧。”
张真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并对石荣说:“石大人倒不必如此,你信不信我可不在意,只要全凤鸣的人信就好了,我这鱼鲜不怕卖不出去。”
“另外,大人迟来一步,我手头上的货早就卖光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卖给石大人。”
说完,他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这下石荣彻底急了,事实上今天一早宫中就传话过来,丽妃听说城中有人出售儋州鱼鲜,因此让御食监立刻去买。
由于上次办砸了差事,石荣受到了重罚,所以他这回绝不敢再让丽妃失望,否则只怕他御食监监司的职位就要不保。
买不到儋州鱼鲜,他比谁都要着急,可偏偏张真却说货已经卖光了,这让他还怎么回去交差。
定了定神之后,石荣收敛着怒气说:“二公子,昨天来这里买鱼鲜的人,都知道你手里还有一车货没有卖出去,能否将这些全部卖给我,价钱方面咱们好商量。”
“那你有没有听说,我告诉过那些人,剩下一车鱼鲜早就有人预订,那就相当于卖出去了,不是吗?做生意都讲求一个先来后到,我不能失了自己的诚信。”
石荣心里清楚,这分明就是张真在故意刁难自己,可又不能真的跟张真撕破脸,实在是非常憋屈。
身为御食监监司,时常能狐假虎威,很多朝中官员见了他,都要给几分面子,碰上张真这样较真的臭小子,实在是不多见。
“二公子,请给我交个实底,究竟多少价钱你才肯卖?”
张真也不想把石荣逼急了,于是为难地告诉对方说:“哎呦,石大人这是让我为难啊。不过你是为宫中办差,我身为皇族子弟,好像也应该尽一份心力,总不能城中百姓们有的吃,宫里反而没得吃吧。
既然这样,就由我去跟预订了这些鱼鲜的主顾商议商议,石大人这边就给了三千两银子意思一下,我也不多赚你的。”
三千两!
这已经是超过了正常价格的三倍有余,石荣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心说这怀安王的庶子简直狮子大开口,连皇家的竹杠都敢敲!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只有这小子手里才有他想要的东西呢,这些银子该花还得花,比起保住自己的官帽,这些就不那么重要了。
“好,一言为定!”
“敢问什么时候能将货取走。”
张真抬手一指,“门口的马车都准备好了,石大人只管派人带走就是了,等鱼鲜送到了宫中,大人必定被另眼相看,往后官运亨通不在话下。”
“那就多谢二公子吉言。”
石荣生怕又出什么岔子,于是赶紧命人将三千两银子当场交付,等带着一车鱼鲜离开万利斋,他才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