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宫内。
裴玖笙收起了脸上虚假的微笑。
陆今疏感觉的分毫不差。
裴玖笙确实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陆今疏等一众侍君打交道上。
他剩余的寿命实在是太短暂了，按照他如今的这个服药量，他最多只能撑三年。
他要把余生的每一息精力，都用在太女殿下的身上，而不是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消耗时间。
裴玖笙对着贴身侍从枫叶吩咐道，“把住在承光阁的公子都叫过来，让本宫看看。”
枫叶欲言又止，面色很是为难。
承光阁里住着的，不止有此次选秀，被帝后赐给东宫的十二位官家公子，还有先前君后安排过来的通房。
凌姝骄送给太女殿下的几位舞伎，原本也住在那里，但大皇女府事发后，那些舞伎要么被打死，要么就被发卖了。
那些男子说是预备给太女殿下当侍君的，但太女殿下要是一直想不起来他们，那他们也就只能一辈子无名无份的，老死在承光阁里。
枫叶道，“主子如今嫁入东宫还不足一个月，又是正得殿下恩宠的时候，何必给承光阁里那些，不相干的公子开脸？”
裴玖笙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其他人不知道本宫的情况，你这个贴身伺候本宫的，却是一清二楚。本宫于生育方面有损，不能给殿下生孩子，那就得找好生养的男子，为殿下绵延子嗣。”
裴玖笙见枫叶仍然站着不动，他问道，“枫叶，以本宫的姿色，你觉得本宫能得宠多久？”
枫叶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主子国色天香，自然是会盛宠不衰的。”
裴玖笙唇边漾起笑容，“是啊，本宫还余三载的寿命，这三年里，本宫有自信，能勾的殿下流连在玲珑宫，忘却旁人。可这样做实在太自私了。太女殿下如今子嗣空虚，本宫若心里真的喜欢她，就该抬举几位好生养的公子，尽快为殿下生女育儿。若本宫只按照自己的心意，霸占着殿下三年，本宫心里是高兴了，对殿下却十分不利。”
枫叶也不是个蠢的，裴玖笙说到这里，他也已经想清楚了事情的利害关系。
他家主子的确是天姿国色，但东宫其他几位主子也不是吃闲饭的。
太女殿下就算大部分时间，都留宿在玲珑宫，但总有去其他主子房里的时候。
与其让那些侧君、肆君生下孩子，承光阁里那些家世低微的公子，显然更好拿捏。
枫叶原本已经走出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主子左右也没几年可活的了，您身体还好的时候，就和太女殿下好好过日子。至于您以后不在了，无论是陛下，还是君后主子，都会给太女殿下，另择一位品德贤淑的太女君。殿下的子嗣问题，总会有人操心的。而那些都已经是主子的身后事了，您何必为了那时候的事情如此操劳？”
裴玖笙脸上的笑容全都收敛了，他的神情变得严肃端庄，“以后谁当太女君，本宫不知道，但现在本宫是殿下的正夫。出于责任，本宫要对殿下的子嗣负责，出于情分……”
裴玖笙说到这里，他只觉得鼻子酸楚，眼眶温热，“出于情分，本宫明明身子亏损，不配为太女君，却隐瞒不报，如期嫁给了殿下。”
裴玖笙的下巴微微扬起，以确保眼泪不要顺着眼眶淌下来，“是本宫对不住殿下，这全都是本宫的错……”
枫叶慌忙拿帕子要去给裴玖笙擦眼泪，裴玖笙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枫叶，我真是恨死（吏部尚书）裴关晴了，她把我的一辈子都毁了，我真恨不得抽了她的筋，拆了她的骨，将她的血肉吞噬殆尽。她这样的丧尽天良，是一定会遭到报应的。本宫保证，本宫死的那天，同样是她的忌日。”
裴玖笙发泄般的说完了这番话，他用帕子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所有泪痕，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来，“不过，本宫也得谢谢裴关晴，本宫真的很感谢她，给了本宫这张颠倒众生的绝色面容。否则，殿下也不会对本宫一见钟情。本宫活着的时候，能得殿下几分好颜色，此生也无憾了。”
枫叶对着裴玖笙屈膝行礼，极力掩饰自己声音中的哽咽，“奴这就去将承光阁里的公子们都叫过来。”
须臾。
枫叶就领了十九位公子，到了裴玖笙跟前。
其中十二位自不必说，是前些日子选秀进来的。
另外七位里，有三位是去年君后赐给凌姝墨的通房，分别叫做夕雾、既白和青谷，他们三个和不久前惨死在云光殿里的白霖，是同一批到承光阁的人。
而另外四个，则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君后在前大皇女君傅亦尘的提醒下，新赐给凌姝墨的通房，这里面包括了和白霖不对付的碧水。
裴玖笙先前就了解过他们的家世背景，这次把这些公子叫过来，最重要的是相看容貌。
今年新进来的十二位公子里，最好看的，是一个叫谢长风的，他的母亲是朝廷四品官员，这样的家是放在地方上，算得上是十足的显贵人家了，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裴玖笙的目光，又落在了最左边的碧水身上，“你和谢长风留下，其他人就原路回去吧。”
谢长风和碧水跪地谢恩，其他几位公子眼中，多少都有不甘的神色。
他们这次没能被太女君主子留下，下次去到太女殿下面前露脸，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要是再不幸一点，说不定就直接等到人入土，也得不到一次召幸。
夕雾等几位侍从出身的公子，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碧水的身上，久久都不愿离开。
谢长风能留下来，是因为容貌相较于其他公子来说，比较出众。碧水的长相和他们几个比起来，却是不相上下。
裴玖笙会选中碧水，是因为碧水和君后身边最得脸的迎喜侍官，有着亲戚关系。这年头，裙带关系到哪里，都是管些作用的。
裴玖笙将谢长风和碧水从地上叫起来，他说话声音清冷干脆，“本宫今夜就会安排你们两个见到太女殿下，至于你们谁能先得到恩宠，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你们若有幸怀了殿下的骨肉，一个常侍，甚至贵侍的位份，是少不了你们的。你们的孩子，本宫也是会视如己出。”
刚刚站起身的碧水和谢长风，又跪下去再次叩谢裴玖笙。
裴玖笙没什么别的要嘱咐的，就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