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开完了顾思年这里还有个小会,凤字营与望北营的众位将校悉数到场。
顾思年拍了拍地图道:
“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两营兵马要倾巢而出,在济兰河谷接应俘虏,估摸着这一战是铁定会打起来的。
大家有什么想法,畅所欲言。”
褚北瞻轻声道:
“两营兵马居中,苗字营华字营在东、寿字营在西,三路大军呈品字形布置。
中路开战,两翼兵马负责阻截燕军的伏兵,五营兵马不算少了,游总兵这次的布置还算可以,井井有条。”
“得了得了,褚大哥就别给他脸上贴金了。”
铁匠发起了牢骚:
“不是我老蒙看不起他,这位游总兵每次大战都布置得井井有条,乍一看像那么回事。
结果呢,一打起来天天吃败仗!
牛皮倒是吹得震天响!要不是咱们两营兵马给他撑着,裤衩子都赔光光!”
“噗嗤~”
“哈哈哈!”
铁匠一番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明明大战将至却笑声一片。
铁匠说的还真没错,仅有的几场胜仗基本都是他们拼下来的,锋刃营也还行。
至于其他几营兵马,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什么战功。
“打住打住!胡咧咧什么!”
顾思年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长本事了,总兵都敢嘲讽?
再乱说这次你蒙厉留下来看大门!
还有你们!谁想陪着他一起看门?”
“可别!我错了!”
铁匠一听就慌了,身子坐得笔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其他人顿时闭上了嘴巴,花寒甚至挪了挪凳子,意思要和铁匠划清界限。
“这还差不多。”
顾思年白了众人一眼,大手一挥:
“说正事,大家想想看,这仗怎么打?”
“好像咱们也没太多自由发挥的空间啊。”
秦熙轻声道:
“我两营兵马摆在济兰河谷,接回战俘之后就开战。
燕军若是真采取中路诱敌、两翼奔袭埋伏的策略,咱们能做的就是正面开战,尽可能击败燕军中路。
至于两翼的兵马咱们就管不着了,让苗字营与寿字营去对付。”
“说的是。”
曾凌川随意的伸了个懒腰:
“咱们顾好自己,别人也管不着。”
“大家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全场唯一一个没穿铠甲的第五南山开了口,平静地说道:
“若是两侧的寿字营苗字营拦不住燕军的伏兵呢?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拦,直接把燕军放过来怎么办?”
“怎么可能。”
众人面色一变,这可是违抗总兵的军令,苗仁枫他们有这么大胆子吗?
第五南山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这么久以来,咱们两营次次死战,赢都赢得艰难,输就是大败。
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友军不济事!
别忘了当初左屯城一战,苗仁枫连吴总兵都不愿意救,他们眼里第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
将两翼的安全交给他们,能放心?”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董寿不一定,但苗仁枫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况且苗仁枫本来就和顾思年有过节,鬼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丧良心。
“我认为南山说得有理。”
顾思年终于开口了:
“两营之兵有近四千之众,四千条人命难不成交给他们?
不,要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在边关熬了这么久,顾思年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事关生死的战争,还是要靠自己。
“那这场仗就有点难打了。”
褚北瞻看着地图分析道:
“从燕军的兵力上可以推算,他们在中路可以摆下两千到三千人。
既然申屠空点名让凤字营去,那燕军自然也会派出精锐骑兵。
以我两营兵力,单独对阵中军不足为惧。
可要是有两翼燕军埋伏咱们,三路合围,我们想赢几乎不可能,能安全撤出就殊为不易了。”
屋内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有点难啊~
秦熙挠了挠头,试探着问道:
“实在不行咱们摆出防守态势,一接到俘虏就立刻后撤。
打不起咱们躲得起!”
哎,这也算一个办法,反正游峰也没说非要打赢。
“躲是可以躲。”
第五南山轻声道:
“但大家别忘了,这是年哥升任指挥佥事以来的第一仗,不战而撤,可太丢人了。
游总兵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也确实渴望来一场大胜。”
私下里相处久了,大家越发熟悉,第五南山竟然开始称呼顾思年为年哥了。
众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要是主动后撤,岂不成了琅州卫的笑柄?
“别藏着掖着了。”
顾思年漫不经心的看向第五南山:
“有什么法子赶紧说吧,这都啥时候了。”
顾思年早就摸透了他的路数,这表情明显心里有主意。
貌似就没有第五南山解决不了的麻烦!
第五南山站起身,微笑道:
“我们可以做个假设,就当其他三营不存在,只有凤字营、望北营参战,思路不就清晰多了?
任燕军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大家一愣一愣的,没搞明白他的意思。
“三路燕军合围,想要把我们歼灭在济兰河谷,咱们只需要破其一点,危局自解!
说白了,咱们只要在两翼伏兵抵达战场之前就打烂他们的中军。
那就不存在被包围一说了~”
铁匠挠了挠头:
“先生说的有些轻松了吧,燕军精锐骑兵哪有那么好对付,两边兵力又大差不差。
鏖战个一天打垮他们已经算是大胜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赢?”
“蒙兄弟,你可是陷阵之将,怎么还没开打就觉得难?”
第五南山一句反问让蒙厉愕然,随即脸色通红,总觉得有些羞愧。
第五南山一挥衣袖:
“我两营之兵,有六百死战悍卒,沙场陷阵、两军对垒,无往而不胜。
区区燕军骑兵,有何惧哉?”
蒙厉的脸上再也看不出玩笑之意,而是满脸凝重的拱手抱拳:
“先生教训的是!
我六百陷阵之卒,即使面对千万燕军也敢一战!
而且能战而胜之!”
“要的就是这股子士气!”
顾思年大笑道:
“六百人尚且不惧,我两营精锐有四千之众,为何要惧怕燕贼?”
“轰!”
众将同时起身,抱拳怒喝:
“愿随将军一战!”
“呵呵。”
第五南山喜笑颜开,蒙厉这个家伙,不故意激他一下就提不起来气势。
现在任谁都看得出,第五南山一定有破敌之策!
顾思年站了起来,冷声道:
“从现在起,凤字营、望北营所有人连我在内,尽数听第五南山调遣。
战场抗命者,可不必请示,就地斩首!
南山,这一仗看你了。”
第五南山微微一笑,弯腰行礼:
“定不负将军所托!”
……
“呜呜~”
“隆隆隆~”
“大军开拔!”
狭长的行军队列顺着城门口一涌而出,渐行渐远,隐隐能看见一面“顾”字将旗迎风招展。
负责中路的凤字营、望北营最先出动,前往济兰河谷待命。
骑军在前步卒在后,两营不分彼此,第五南山好像把两营混合到一起用了。
队伍中还有大批的牛羊,咩咩叫,嘈杂声不断。
从斥候探报来看,靖边城一线的燕军也已经出动,确实携带着大批战俘。
其实送出些牛羊倒是没什么,让游峰憋屈的是被燕军逼着开战,还无能为力。
或许是靖边城一场败仗让游峰心有余悸,怕了。
此次五营兵马出动,如此大战他竟然没有亲临前线指挥,美其名曰要坐镇崇北关。
游康更是无奈,游峰不出马他也不能动弹,这么一场大战锋刃营只能看戏。
唉,他可手痒的很。
游康喃喃念叨着:
“顾兄,希望你能凯旋而归啊~”
城门外还屯驻着两支大军,高高竖着“苗”“寿”两面大旗,三营主力整装待发。
别看苗仁枫这一路多了个华字营,实际上华字营的战力相当弱。
没有后台的王子华就连补充新兵都是最弱的一批,缺兵器、缺战马,全营满打满算不足千人。
而且苗仁枫还把华字营摆在了前面,苗字营随后出发,明摆着是要先让华字营与燕军拼一拼。
苗仁枫与董寿二人驻马而立,眺望缓缓离开的顾思年所部,目光都在闪烁。
苗仁枫轻笑道:
“凤字营与望北营军威严整啊,啧啧,看着让人好生羡慕。”
董寿唏嘘道:
“当初第一次见到他还是一个小小都尉,麾下不过三百溃兵。
短短一年不到,却已经官升指挥佥事与我平阶,拥两营之精锐。说句心里话,寿字营怕是都比不过这两营精锐。”
董寿眼中满是艳羡,都是领兵多年的武将,哪怕只是一个行军队列都能看出这支兵马的好坏。
谁不想要这样的兵?
苗仁枫轻声道:
“将军说的是没错,可就这么一个年轻人把琅州卫的风头占尽了,是不是显得咱们太过无能?”
秋风拂过,两人都不说话了,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一直等到凤字营消失在天边,苗仁枫才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我的信,想必将军已经看过了。”
“嗯。”
董寿淡淡的应了一声。
苗仁枫一扯缰绳:
“这仗怎么打,将军自己说了算。
但若是空出两营编制,或许我可以替你争取争取~”
“驾!”
“哒哒哒~”
一语言罢,苗仁枫策马远行,苗字营大军启程开拔。
没人注意到董寿握住缰绳的手紧了许多,沉默许久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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