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平已经站到了出发区,看样子他是打算挑战一米九二,并没有打算再升一厘米了。
“体育比赛,没有哪个冠军是让出来的,挑战的是自我,要是靠别人让,那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了,”
毕竟蔡平是当事人,他都这样说了,那楚弘哲的那些论调,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众人重新将目光放到了比赛场地上面。
“没想到这个蔡平还挺有体育精神啊。”赵乐天感慨道。
林昭君也点头:“确实,我还以为他会和楚什么一样呢。”
蒋新月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跳过了。”
这话一出,林昭君和赵乐天也都沉默了。
确实,精神虽好,但实力的差距,却不是精神可以弥补的,就连童婉画都难免叹了口气。
秦阳垂眸看了过去,低声问:“觉得可惜吗?”
童婉画点点头,又摇头:“觉得可惜,又觉得没必要可惜,我觉得以他这种心态,这点遗憾,他自己会追上来的。”
秦阳唇角一勾:“巧了,我也这么认为。”
说着他顿了顿,又开口,
“他的遗憾自己会追上去,那你的呢?”
秦阳的声音很低,只有童婉画听得见。
她不由自主地就抬头看了过去,那双眼乌黑无比,像是承接着万物,但万物却都穿其而过,没有东西能在这漆黑的瞳孔中停留。
但这一刻,在阳光下,在众人中,她看到她的倒影,正静静地停在中间,像是偶然间的驻足,也像是一直都存在。
她知道秦阳说的是初中时候的事,也知道秦阳之所以参加这次跳高,是为了弥补她当年没有看到比赛的遗憾。
鬼使神差之下,她开了口,
“有你在,我就不遗憾了。”
仿佛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在这一瞬间,童婉画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那几个字,就像是自然而然地从唇齿间流淌了出来一般。
直到周围传来遗憾的声音,童婉画才猛然回神,看向了场内。
原来是蔡平跳跃失败了。
不过……
她心中猛地一颤,现在的她,好像没余力关心其他事才对。
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纠结了许久,还是缓慢地转回了头,看向了秦阳。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秦阳肯定都听到了吧?
肯定都听到了!不然他脸上怎么会是这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呢!
童婉画的内心一时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她要是说是她说错了,或者是他听错了,他会信吗?
“不会。”
“什么?”
童婉画一震,她刚刚难道不小心将想法说出来了?
她吃惊地看向秦阳,却发现秦阳突然抬起了手。
他要干嘛?又要揉她的头吗?
她抢先一步就捂住了头顶,这下看他还怎么揉!这大庭广众的!他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呀!
然而她头顶并没有等来访客,反而是额头被弹了一下。
“嘶——”
秦阳当然清楚自己敲得有多轻,他瞧着小青梅这龇牙咧嘴的样子,估计百分之九十是被吓出来的。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别想把那句话糊弄过去,我听见了。”
虽说他不知道小青梅到底在想什么,但她那些打算,早就从她的眼神中泄露出来了,无一不透露着两个字——后悔。
开玩笑。
那样一句话,他怎么可能允许她后悔?
他要告诉她,他不仅听见了,还听得清清楚楚,最好找个什么东西做个纪念,让她无法抵赖才好。
他想了想,故意问道:“班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没听清?”
童婉画咬了咬唇,一时间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上一句还‘警告’她别想糊弄,这一句又这样问。
她犹豫了一下,选择试探地说:“你要是没听清的话,就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的……”
秦阳挑了挑眉,他就知道小青梅会这样。
“既然不重要,那是不是就随我用了?”他反问。
“啊?”
童婉画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阳瞧着这茫然的神色,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道:“那我将这话换成企鹅签名,也不碍事吧?”
什么?
企鹅签名??
那不是……
那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了?!
童婉画的脸‘蹭’地就红了:“不...不不不行!”
这声音不小,好在周围本来就因为比赛而比较吵闹,因此只有林昭君和蒋新月回过头来疑惑问:“怎么了吗?什么不行?”
童婉画连连摆手:“没什么,我...没什么的。”
两人虽觉得不解,但想着秦阳在,便没多问,又转过去看比赛,已经是蔡平的第二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秦阳低笑一声:“不是说不重要吗?为什么不行?”
要是到了这个地步,童婉画还没发现秦阳是在逗她,那她也是白认识他这么多年了。
她回瞪了一眼:“你又耍我!”
秦阳笑意不减,没有否认:“不这样的话,你会承认你说过那句话吗?”
童婉画一噎,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否认的话来。
面对秦阳,她不想说谎。
她轻哼了一声,垂下了头,小声嘀咕:“承认就承认嘛,有什么的…”
耳畔又是一声轻笑,童婉画觉得自己的脸被太阳晒得热热的,这温度,真是越来越高了。
秦阳偏头看着这娇俏的面容,心里十分激动,他是真没想到小青梅会脱口而出这句话,甚至于,是坦然承认。
这也证明如今的小青梅,已经越来越接近以前的她了,那些自卑,那些顾虑,那些胆怯,也都在一一退去。
他不由握紧了拳,正如小青梅说的一样,他也会做到,有他在,必不会让她有遗憾。
只是他们这边是没有遗憾了,但蔡平那边却连续两次都没跳过去。
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秦阳看向了赛场,蔡平眼中仍旧是那种坚定,周围的人也在为他加油。
加油声很大,蔡平助跑起跳,一样是背越式,但结果却不同。
他跳得没有秦阳高,最终尾椎那里碰到了杆子,将杆子带到了地上。
而这最后一次机会的失败,则意味着秦阳获得了第一名。
裁判员看了下成绩表后宣布:“跳高第一名,高三(1)班,秦阳!”
“好耶!”
“不错啊秦阳!”
“秦同学,恭喜!”
“真牛啊!”
一直在看比赛的人和秦阳周围的几人都纷纷恭贺,秦阳笑着一一谢过,随即又喊住了某个要走的人,
“诶,楚——楚皇。”
他故意说出了这两个字,而本来打算偷偷溜走的楚弘哲,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其实按排名说,楚弘哲也是第三,但比赛就是这样,大家都只会记得第一名。
楚弘哲转过身看向秦阳:“怎么了?噢,是不是没听到我之前的恭喜?看来是我说得太小声了,恭喜你啊,拿到了第一!”
楚弘哲这话是想让大家觉得秦阳咄咄逼人,但可惜了,秦阳最不怕的就是这个,而且,他想听的也不是这个。
他挑了挑眉道:“我是想说,倒立洗头,我们都等着看呢。”
楚弘哲浑身一僵,倒立洗头?靠,他都给忘了!
周围的人一听秦阳提起,也才想起来这件事,有知道的还给后来来的人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毕竟这种奇观难以看到,大家都很激动。
秦阳扫了楚弘哲一眼,故意问:“该不会楚皇是要反悔吧?”
众人也都看向了楚弘哲,在众目睽睽之下,楚弘哲当然不可承认,他只能道:“谁说的?我说出口的话,从不反悔!”
“好!”
秦阳一拍掌,“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给校运会助助兴!”
楚弘哲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大家都看着他,他只能咬牙道:“今天就今天,今天下午最后一个项目结束后,我就倒立洗头,欢迎大家来看!”
众人一时间都兴奋了起来,有人还吹着口哨,而秦阳也趁机躲出了人群,他对被人围着叫‘秦皇’什么的可不感兴趣。
不过几人才刚出人群,就又被人拦下了。
“蔡平?”
秦阳看着眼前的人问,“找我有事?”
蔡平点了点头:“秦同学你好,我是想问你方不方便把教你跳高的老师介绍给我?我很想学跳高!”
赵乐天几人纷纷看向了秦阳,他们都知道秦阳是没有和老师学过的,都要别想好奇他会怎么说。
秦阳顿了一下便开口:“抱歉,我没有和老师学过。”
林昭君和蒋新月都睁大了眼,有些意外秦阳竟然会这么直接。
蔡平也怔愣了片刻,随即眼中划过一抹失落:“原来是这样啊……”
林昭君和蒋新月都有些急,两人也是看了蔡平的比赛的,知道以他的身高来说,他已经足够优秀了,而如今秦阳这话却是在踩他的自信。
蒋新月忍不住道:“秦同学,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啊。”
林昭君也点头:“是啊,蔡同学,其实你已经很优秀了,你跳的那高度,我一辈子都跳不到的!不止是我,还有...”
她环视了一周,扯过了赵乐天,
“他,他也跳不到的!”
赵乐天:“……”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是,我也跳不到。”
只有童婉画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秦阳。
她认识的秦阳绝不是会用自己的长处,去鄙视别人短处的人,他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有他的理由。
她相信他。
秦阳停顿了片刻才反问:“我跟没跟老师学过重要吗?”
蔡平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说话。
秦阳又继续道:“你既然喜欢跳高,那你应该知道蔡书吧?他比你还矮,但是却能跳过2.29。不可否认,他是很有天赋,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
“但体育是和自己比,对手只是个标杆,如果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看到别人比自己厉害就退缩的话,那我想过不了几年,我也能成世界冠军了。”
这话说得轻松却中肯,赵乐天一把搭在秦阳肩上,跟着附和说:“诶,可别想,我怎么着也得和你比一比。”
秦阳挑眉:“比跳高?”
“nonono,”
赵乐天竖起根手指摇了摇,“跳高就勉强让给你了,我比读书,读书我总行了。”
秦阳却道:“那可不一定。”
赵乐天‘嘿’了一声:“怎么着?你还真觉得状元是你了?”
秦阳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班长。”
一想起童婉画的突飞猛进,赵乐天的信心又被砍去一大截,不过很快他又重振旗鼓:“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几人谁也不服输的拼劲也感染到了蔡平,他想起秦阳之前的那些话,也略有所悟。
秦阳又看向蔡平道:“你既然自己喜欢跳高,那去练去学就行了,不用在意别人跳得好不好,而且你很有天赋。”
大约是被这些话给鼓舞了,蔡平脸上的失落很快就一扫而空,转而占据的是不服输的烈火:“我知道了,谢谢秦同学!我会努力的。”
挥手送走蔡平后,秦阳几人才往1班的休息区走。
“看不出来啊,秦阳你还有当心灵导师的天赋。”赵乐天打趣道。
林昭君也笑着说:“原来秦同学是变着法子在鼓励蔡同学啊,刚刚吓我们一跳。”
几人有说有笑地回去,然而远远就看见摆摊那里围了好些人,几人对视一眼觉得奇怪,不应该啊,他们都还没回去,方英俊也腾不出手接新订单啊,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