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雄忍下杀意,并不打算动手。
起初,他是想搭上杜言秋,背地里做点什么事。而后瞧着此人越来越有几分能耐,他想赌一把。
杨家不能再这么憋屈了!
凭什么当年一同起家,杨家就剩个表面风光?
“吉人自有天相,像杜大人这般经历坎坷的英才,必成大器,岂能轻易丢了性命?”杨雄拱手,“还请杜大人飞黄腾达时,提携一二。你我本都姓杨,照理该说是一家,杜大人若有需要,尽可与我提,能帮的我必然相帮!”
“好。”杜言秋转过身,“二公子日后多加留意,投匿名信者应会再来。”
……
目送二人骑马远去,杨雄手执折扇敲了敲额头,转身回了院子。
一名护院从墙边飞掠而至,落在杨雄面前。
“告诉外面的人,杜言秋把东西抢走了,让他们都撤了吧。”
“是。”护院闪身而去。
杨雄回到厅中,坐在那把还未归位的黄花梨木椅子上。
很快,两个黑衣人步入厅中。
其中一人问,“二公子为何不唤人拦下?”
啪!
杨雄摔掉手中的茶盏,“你们又是做什么吃的?那东西都丢到本公子的头上,你们竟丝毫未觉?”
另一人不服气,“二公子府上的人不也没有察觉?”
杨雄冷笑,“本公子的人可不敢像你们这般大言不惭地质问本公子!”
事情没办好,哪儿来的脸!
“若公子招呼一声,必能拦下杜言秋。”
“拦下要怎样?从他手里抢东西,当面撕破脸?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到时候让一个朝廷命官死在本公子手中?本公子可不想沾这等祸事!”
“被杜言秋拿到把柄,去查不该查的事,二公子也落不了什么好!”
黑衣人杜言秋带走了什么东西,只知自己收钱卖命的任务就是守住此物。
“是,落不了好。当你们没拦得住有人对本公子使坏,横竖本公子都落不了好,那本公子自然要在轻重之间做个选择。”
杨雄站起身,伸出折扇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肩上轻点两下,“那杜言秋如今是何人,你我都清楚。之前他是如何拿下贺永等人,想必你们也知道。你们以为本公子吆喝一声,提醒你们出面,就能拦得了他?你们怎能确定看似他单枪匹马来来去去,暗处没安排人盯着,就等着有人自投罗网?本公子如今与他关系融洽,可不想做出头鸟成为他的猎物。”
“要怪也是该怪你们无用!当你们奉命阻截的东西成功丢到本公子头上,又被杜言秋看到,一切就已经晚了!你们若不信,此时去追杜言秋也不迟。”
“我们的人确实已经去追人。只要杜言秋在外出事,与二公子也无关!”
被折扇敲点的黑衣人转身离去。
“公子。”
剩下的黑衣人随后换了神色,再无刚才的不服,而是多了几分担忧,“他们若办不好事,会不会连累我们?”
两个黑衣人,分别属于两方。
离去的黑衣人是胡知州派来的,留下的黑衣人是杨谆派来的。
奉杨谆之命来的人提前得到嘱咐,若有意外,以杨雄的意思为准。
他们是完全站在杨家人的立场,挣的是杨家给的好处,以保护杨家为己任。
就凭杜言秋是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匿名信,若杜言秋遇害,肯定会有人将他们杨家推出去顶罪,与相府交差,以示惩罚!到时候,他的大伯父也就只能再牺牲掉他。
即便杜言秋侥幸逃过一劫,回头也会将杀人灭口之罪算他一份。
杜言秋临走前说的什么活多久的话不就是对他的试探?
不过,杨雄还是希望他放走的杜言秋无事,继续在上杭兴风作浪。而他方有机会险中求胜。
但结果如何,还得看杜言秋的造化。
但愿不要令他失望。
……
杜言秋与姜落落离开杨雄家后便快马加鞭。
二人知道,在杨雄家时安全,离开之后可就难说了。
这些人猖狂之极,若碰到他们的底线,根本不会把一个大理寺评事放在眼里。
即便之前罗星河在暗洞里听到他们说打算让杜言秋有个收获,给相府交代,如壁虎断尾求生。但现在不是正好有了杨雄这个替死鬼么?
先结果了他,再断尾交差有何不可?
“杨雄真有杀心!”姜落落道。
杨雄家院子里的灯笼那么亮,她清楚地看到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
“但他终究没有动手。”
在来找杨雄之前,杜言秋就笃定此人不会当面动手,“杨谆一族定有难处。”
否则杨谆怎只是赌坊的一个虚主?其二弟一家怎能被迫离开?杨雄又不惜花大价钱养一帮高手护他左右。
姜落落问,“所以,我们就是杨谆想要谋求的‘福’?”
舅舅听胡知州与杨谆说“自求多福”,这封匿名信从杨雄家中发现,对他们来说肯定不是好事。但如果能够将楚璟及其背后的人一网拿下,杨谆一族的难处或许就解了。
杨雄想利用他们赌一把。
“是啊,杨谆伯侄挺看得起我们。”杜言秋冷笑。
若此时还看不出那对伯侄是心合而假做面不合,他就是真的傻!
二人没有直回县衙。
中途下了马,任两匹马自如前奔,杜言秋带着姜落落快步拐入别的巷子。
姜落落倚着杜言秋,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箍,几乎脚不着地,被杜言秋带着如风般快步掠行。
她也被阿赫经常带着来回。但阿赫大掌扣着她的肩,就像是被鹰爪抓住的小鸡。虽然信任阿赫,却也不禁提心吊胆,生怕阿赫的手上一个不稳,将她甩飞了去。
跟着杜言秋才有那种被仔细呵护的感觉。
姜落落的右手不觉垂在身侧,正搭在了杜言秋那只卡在她腰间的手腕上。
杜言秋当她嫌自己箍得太紧,失了礼数,忙解释,“我不如阿赫有力,这样才牢靠一些,别无二心。”
姜落落知杜言秋误会了她,直接将搭在腰间的手抚在杜言秋的手背上,轻声问,“言秋,你可嫌弃我?”
杜言秋的心猛地一跳,放慢了脚步,向身侧垂头便见姜落落正扬起脸望着他,下巴刚好抵在他的肩。
盈盈闪亮的目光,如星如火。
“不会。”
杜言秋不由加重手上的力道,想要将倚在他身边的人揉进自己的心。
二人再没多说什么。
继续加快步伐前行。
而姜落落抚在杜言秋掌背上的手再未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