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华宫的顾妃,不由得觉得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忙走回殿内,身边只留一两个贴身的宫女,这才觉得安心许多,她觉得太医在宫里与日俱增的生存能力都是从静贵嫔那里练出来的,想想还真是,都快有阴影了。
沉香忙给自家主子奉了一盏茶,见自家主子捧着茶盏出神,有些不解的问道:“主子,当真不想抚养大皇子吗?”
顾妃放下茶盏,有些嘲讽的说道:“你家主子我是哪个排面上的人物?竟然也配抚养大皇子,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
她即便是封了妃,也是有着家室的功劳,和她一直安分的原因,不然陛下为何连个封号也不赐予她,除了淑妃,高位嫔妃中也就是她了,连个封号都没有,可见陛下有多么的不上心。
还去求陛下抚养大皇子,她莫不是疯了不成?安安分分的,不被人算计,就是她最大的本事了,皇长子啊,前朝后宫有多少眼睛盯着呢,她可没那个本事去保全他。
沉香见不得自己主子如此模样,忙说道:“是奴婢说错了,不过主子何必妄自菲薄,主子如今已至妃位,也是不差的,大皇子或许是与咱们玉华宫没有缘分罢了。”
“得了,你也不用安慰本宫,记住了,不只大皇子与咱们无缘,任何一位皇子与咱们都没有缘分,若是有人到你耳边挑拨,可不要上心,记得告诉本宫。”顾妃眼中先是有了一丝苦涩,随后严厉的警告了沉香,艾叶两人。
两人都是自小伺候的家生子,忠心是不必说的,只是到底身份在那,眼界不够宽,不如主子看的长远。
不过倒是都很听话,忙点头保证,若是有人胡言乱语,必然第一时间告诉主子。
顾妃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着空荡荡的玉华宫,喃喃道:“若是她一直安分守己,不知这玉华宫能否热闹几分呢?”
顾妃的惆怅自然无人得知,倒是长乐宫,嫔妃们各自散去,下了朝的尧帝坐着御辇来到了长乐宫,他还没来的及去看大皇子,反而再宣妃的灵前,让随喜上了一柱香,有些怅然若失的坐了一会。
到底是为了生了皇子的女人,无论心中是否有她,总也不能当做没发生一般,去各宫留宿,或许这也是帝王难得的一种情感吧
直到要离去时,如意姑姑带着一本折子走了进来,宫敬的说道:“陛下,何婕妤有折子上奏,请陛下一看。”
尧帝嗯了一声,接过随喜呈上来的折子,仔细观看,何婕妤写得折子是,字字情真意切,直到最后似乎还有一丝泪痕划过,墨迹有些晕染。
尧帝从头看到尾,倒是感念何婕妤的一番慈爱之心,写了那么多,只求了让如意姑姑和宣妃的宫女茱萸能够去伺候大皇子,也算是可靠的人,至于她自己,倒是只字未提。
尧帝看了,也有些动容,随后合上折子说道:“孤知道了,何婕妤所求的事,孤允了,待宣妃的灵柩出宫,姑姑便和那个教练茱萸的宫女去伺候大皇子吧,也让何婕妤放心些,孤的子嗣,不会让人随意欺辱了去 。”
如意忙恭敬的磕了头,感激的说道:“是,奴婢遵旨,奴婢必然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大皇子,不会忘了奴婢的本分。”
“下去吧。”尧帝挥挥手,看着宣妃的灵柩,有些出神,但愿二人是真的姐妹情深吧。
随后大步走了出去,一袭黑色龙袍,衬得帝王越发身姿玉立,英俊挺拔,帝王威仪尽显。
随喜小跑着跟在身后问道:“陛下,咱们回宣室殿吗?”
尧帝眼里全是漠然,说道:“不了,去福宁殿吧,看看大皇子。”
“是,陛下起驾。”随喜喊道。
尧帝想着今日朝堂发生的一切,大臣们都在恭贺他喜得皇子,要不要大办皇子的满月宴等等,展开一系列的探讨,听得他心烦,最后被他毫不留情的斥责了。
罗氏,也就是宣妃,本名罗臻臻,他记得很清楚,虽是出身不高,却为了皇子而殇,一番慈母心肠,如今骤然去了。
众大臣只记得得了皇子的喜悦,却忘了一条女子如花般的生命,就此凋零,想想还真是讽刺。
是不是,他的母亲当年,也是这般,若是他没有登上帝位,他的母亲也是这般籍籍无名,无人会记得。
他知道他终究与自小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里,生活的皇子皇女不同,他的心里始终存着一丝善意。
即便并不算多,可也与旁人不同的,或许旁人会觉得他出格了些,可他还是想坚持。
让皇嗣守孝百日,就是他的态度,辛苦生了一场的母亲,如何能忘记。
虽然宣妃的结局早有注定,他也一直冷眼旁观,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可私底下,他终究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只知道权利,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帝王。
这或许是他能为宣妃做的最后一件事,其实想想还真是讽刺啊,他是不是也有些矫情,宣妃已经死了,或许以后为了大局,他会诸多算计,会有更多的人死亡。
却还是想着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彰显自己的仁慈,嗯,有些虚伪的过分。
或许是事后再弥补,不过是求了心中无愧罢了,可总得让自己好受些,也想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真真正正是变成一个权欲的奴隶。
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傀儡,即便觉得此刻自己的作为虚伪至极,他也想这么做,在这座巍峨的皇宫里,想要保持本心有多么难得,他此时已经感受到了,若想不发疯,只能去做些别的什么,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他想,他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吧,他不能,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权利的傀儡,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做,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心,他还有需要守护的人,她一直在等着他的成长……
他会成长的越来越强大,或许有一天,能还蜀国一个清平盛世,他也不用在自我折磨了,也不用再暗中谋划了,他会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帝王,也会是一个好的父亲……
“陛下,陛下,福宁殿到了。”随喜见陛下有些出神的模样,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尧帝清冷的声音响起 ,说不出是这正月的天气寒冷,还是陛下的声音寒冷。
尧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忙抛下刚下的纷杂思绪,又恢复以往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收敛自身的寒芒,大步向福宁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