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惜年久久沉默在梦里,不愿醒来,她不想相信美景不在了,即便是养只猫儿狗儿的十余年时间,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看着睡着了还依旧不安的郑惜年,崔婉瑜无奈的叹了口气,侍书进来回禀:“主子,椒房殿的二乔姑娘来了,是皇后有赏赐主子出去一见吧,芳仪这里不会有事的。”
崔婉瑜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外间,二乔正恭敬的站着,身后宫人手里捧着大大小小的锦盒。
崔婉瑜微微一笑:“二乔姑娘来了。”
二乔俯身行礼:“奴婢给婕妤请安,婕妤玉安。”
随后又开口:“奴婢奉了皇后之命,来探望芳仪,不知芳仪此刻可能相见?”
崔婉瑜眉眼间闪过一抹忧色:“年儿刚刚睡下,姑娘来的不巧,妾代年儿多谢皇后挂念。”
二乔微微颔首:“那可真是不巧了,芳仪经此一难,是该多休息着,皇后命奴婢带了许多补品,要芳仪不必省着,早些营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崔婉瑜笑着让人接过,语带感激都开口:“皇后厚爱,我们姐妹二人铭记于心,劳烦姑娘回去代为转告。”
二乔应了,随后打量了一眼崔婉瑜的神色:“婕妤也该保重身子才是,这补品也有您的一份呢。皇后说盼着您早日养好身子,诞下龙嗣,届时皇后必然亲自为您请功,贵妃那里怕是要热闹一阵了,您要心中有数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皇嗣重要。”
崔婉瑜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如今对上贵妃无异于以卵击石,她此刻只能蛰伏,只是年儿她……唉,罢了。
“我明白了,还请姑娘转达,妾必不负皇后所望。”到底还是皇嗣为重,没有子嗣便如宫中浮萍,不堪一击。
二乔3点头,笑着开口:“那奴婢便先告退了。”
侍书亲自送了二乔出去,崔婉瑜坐下,放松了不少,只要皇后需要她,自然能护住她的孩子,到那时,她们再报仇也不迟。
郑惜年躺在里间,眼角划过一滴泪水,这便是皇家,最是无情帝王家,哪怕是昨日死的是她,家中父兄也得感恩戴德的叩谢皇恩。
姐姐的选择没有错,陛下已经下了决断,以一己之力抗衡皇权,犹如天堑,她和姐姐都做不到。
她不是个蠢得,只是到底不甘心,接下来的日子,郑惜年再没踏出永福宫一步,与崔婉瑜的关系一如既往,只安心的养身体,只是周氏,她一定要见一见。
或许她不只是想为美景复仇,也想向既定的命运做斗争,她不甘心只是做一个满腹算计,冷酷无情的宫斗机器,她想为自己博一条路出来,只是这次她没有和崔婉瑜坦白她的想法。
翌日,刚刚用过早膳,温妃便坐着轿撵到了永福宫。
崔婉瑜笑着迎出去:“温妃姐姐怎么来得这般早?可是有事发生?”
温妃抓住崔婉瑜的手,两人一同进入殿中,打发了宫人,只有素馨陪在旁边。
“妹妹,周氏死了!”温妃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崔婉瑜一惊:“怎么会,这般突然?”
温妃想了想开口:“今早去锦宫的宫人来报,说周氏自尽了,留下一封血书。
“血书?”
“对,血书,上面写着是贵妃逼迫她对郑妹妹下手的,所有罪过推到贵妃身上,字字泣血,令人看到难免动容,如今血书已经被送到宣室殿了。”温妃想起那封血书,觉得有些唏嘘。
崔婉瑜不相信,看向温妃:“这般情真意切的血书,姐姐可信?”周氏着实算不得聪明,但也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即便咬出贵妃故意陷害宫妃,对贵妃的地位也撼动不了半分,她明明知道,宫里自戕可是大罪,为何还要这样做?
温妃摇头:“我自是不信的,可惜周氏已死,我那里查出的线索也不多,只是查出是甘泉宫曹氏下的手,至于贵妃是否知情,我也查不出来。”
崔婉瑜若有所思:“贵妃对曹氏一向信任有加,未必不知情周氏虽蠢笨,对贵妃一向恭敬,贵妃即便是恼恨那日周氏的胡言乱语,这般做派,到底是凉薄了些。”
温妃没说什么,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崔婉瑜:“妹妹你看?”
崔婉瑜接过荷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低位嫔妃都会用的料子:“姐姐,这是?”
温妃看向荷包,一字一句的开口:“妹妹,这是周氏那日所戴的荷包,锦贵人无意间发现的,妹妹若有相熟的太医,可以询问一下,看是否有什么古怪。”
崔婉瑜想起郑惜年的话,神色一紧:“姐姐,年儿醒来同我说,那日她只觉得心气浮躁,才会与周氏起了争执她往常虽然散漫些,却不是那般冲动之人,这荷包必然有问题,多谢姐姐了,不然妹妹怕是要错过线索了。”
如今周氏已死,死无对证,除去曹氏,或许这荷包便是最大的线索。
“是我无心设宴,才连累芳仪妹妹,好在性命无忧,妹妹不必言谢,只是姐姐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妹妹勿怪才是。”温妃面含愧疚的说道。
“有心算无心,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即便姐姐不设宴,年儿也时常去御花园喂锦鲤,有心算计,如何都躲不过,倒是多谢姐姐帮忙了。”崔婉瑜也明白,如今和甘泉宫势同水火,温妃有了宫权,还是交好为宜。
温妃点头:“妹妹的心意本宫明白,你好生照顾芳仪妹妹,本宫就先回去了。”
崔婉瑜送了温妃离开,仔细打量着荷包:“姑姑,你说这荷包该找谁辨认才好?”
素馨想了想:“主子,那日来宫里请脉的柳太医,徐太医都不错,奴婢去打探一下底细。若是得用,主子也可安心些。”
在宫里有个相熟的太医,总归是方便些的。虽然陛下对太医院管控严格,不允许夹带私藏药物,但是有个自己人,也能省不少事。
崔婉瑜点头,让侍书收好荷包,这底细总得慢慢查才是 ,宁可慢些,也不能随意把性命托付于他人之手。
到了午时,陛下有旨意下来,周氏谋害妃嫔,心思恶毒,上负皇恩,于宫中自戕一,属大不敬之罪,周家教女无方,贬为庶人,流放蛮荒之地,遇赦不赦。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周家虽然没有百万,也有一百余口,一朝贬为庶人。右相的臂膀也少了一只,右相不知为何,并未为周家求情,引得右相一脉的人略有不满,不过一时半刻的也看不出什么。
毕竟祁贵妃盛宠优渥,即便流言纷纷,有陛下偏袒,祁家依旧如日中天,只是不免被人暗地里说声凉薄,心里也是有了些许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