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的学子十年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尧帝元年的秋闱正式结束。
令人称奇的不是来自荥阳郑氏的郑松年,或是博陵崔氏的崔允高中一甲,分别名列榜眼和探花。
而是从前只是商贾之家。而今承恩公府里大公子。姚子忍竟能高中状元。
李尧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前三甲的殿试试卷全部抄录了一份,贴在午门,以供百姓阅览。
大家这才发现这状元之名,果然名副其实,用词严谨,言之有物,并不似一般举子,辞藻华丽,满纸的歌功颂德。
或许是姚家从前家世低微,更能体会百姓之苦吧。
有姚子忍的珠玉在前,姚子易中了武状元便不那么显眼了,武将晋升虽然容易些,但也要有机会才是,没看姚子易即便是状元,也只是编入京畿卫,做了个普通侍卫长。
姚家虽然一时风光无量,却也并未引起多大的风波,区区寒门,各世家也并未放在眼中,陛下要提拔母家人,却也不会做的太过。
等到姚子忍入了朝堂,自然明白,这水深的不是谁都能来搅一搅的。
秋闱结束,紧跟着就是打马游街,然后便是琼林宴。
令众人可惜的是,前三甲都已经成家,想要榜下招婿的人只能另觅良缘了。
晚上开宴之前,李尧便先召见了衍圣公后人孔家当家人的嫡子,孔令宣。
孔令宣不过刚刚及冠,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服饰,眉眼温润,端的是一位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
衍圣公是世袭的,孔令宣作为下一代的继承人,此刻却并没有官职在身,此刻只能自称草民。
孔令宣:“草民孔令宣恭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安。”
尧帝笑着说免礼,随后又赐了坐,他没想到竟会是嫡长子来京都,原本以为不过来的是旁枝,看来孔家也要出山了。
到底是衍圣公的后人,审时度势确是旁人所不及的。
随后两人一问一答,尧帝更加满意了,不愧是衍圣公后代,眼神清明,一心为国,说出的话如沐春风,却让人眼前一亮。
快到了开宴的时候,随喜进来提醒,尧帝才恋恋不舍的住了嘴,随后亲自起草诏书。
封孔令宣为天子侍诏,御前行走,专管起草诏书的活,至于背后会做些什么,别人就不晓得。
孔令宣接过诏书,不卑不亢,并无激动之色,显然是对自己的能力有极大的自信。
随后尧帝带着孔令宣出席了琼林宴,一时引起轩然大波,这可是圣人之后啊,谁不想套套交情,若能得到几分指点,怕是一辈子都够用了。
这或许就是名人效应吧,孔令宣确实有这个资本,无论官职大小,问题略有些刁钻或刻薄的,都能游刃有余的回答,还会让人心悦诚服。
尧帝也顺带召见了郑松年和崔允,此时才明白,江修文古怪的笑意是为哪般。
实在是这两个人,一个说陛下天子威仪,喜怒应该不形于色,一个说陛下是天子,仪表整齐,陛下的珠冕似乎歪了,于理不合……
尧帝暗暗苦笑,这是给自己请了两位夫子回来,一个管表情,一个管礼仪,看来御史一职很适合二人。
赶明个把二人一个扔到御史台去,一个扔到礼部去,换个人说教去,别老来盯着他。
随后悄悄正了正珠冕,做出一副高深莫测高深的表情……
十月初六刚刚出了孝期,还没来的及有新动作,魏国使臣便进京朝拜,言及两国一向交好,特来恭贺新帝登基,实则是来探听虚实。
尧帝设宴款待来使,文武百官陪同,皇后公主也一同出席,尧帝打算为两位皇妹挑个夫婿。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魏国盯上了,原来是魏国的三皇子也混在来使,没想到一下子对晗阳公主一见钟情,不顾身份,当众求娶。
尧帝面色有些薄怒,虽然与两位未出嫁的公主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不过姚皇后偶尔提及,对两位公主的脾性也有些了解,虽然朝堂不稳,却也不会让女子和亲来稳定超纲,只是三皇子当众求娶,一时确实有些为难,只说明日必会给个答复。
尧帝是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两位公主也算是在他的庇护之中,自然不会同意。
第二日早朝,朝臣吵翻了天,有说公主生来便享受尊荣,理应为皇家出一份力,有说公主千金之躯不应该远嫁,蜀国也算的上大国,怎能用女子来维系和平,若是魏国不满,尽管来战就是。
当然后者肯定是武将说的,大都是为了自己牟福利罢了,现在朝堂还算安稳,骠骑大将军根本就不给其他人晋升的机会,一个人把持着居庸关,他们都快憋的长犄角了。
尧帝被吵的头疼,挥挥手退了朝,决定容后再议,然后就去找姚皇后了。
姚皇后轻轻按着尧帝的额头:“康平既然为了和亲之事烦忧,何不问问皇妹的意见?”
尧帝若有所思:“蒻蒻的意思是?”
姚皇后笑着点头:“我已经请了皇妹过来,这会也快到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随安便进来通禀,两位公主来了。
李晗拉着李昕一同请安,尧帝温和开口:“皇妹坐吧,不必多礼。”
李昕径直坐下,李晗却直直跪下:“皇兄容禀,皇妹自愿和亲魏国,请皇兄成全。”
尧帝坐直了身子:“皇妹先起来,孤现在虽然初掌朝堂,却也不会让皇妹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去往他国,皇妹宽心。”
李晗并未起身:“皇兄,皇妹并非是勉强,这是最好的结果,皇妹虽然身子羸弱,却并非寻常闺阁女子,男子能做的事,皇妹亦可做。”
随后顿了顿:“多谢皇兄关怀,皇兄初掌朝堂,四方皆不稳定,皇妹远嫁他国,未来未必不能成为皇兄的一份助力,请皇兄成全。”深深叩首。
尧帝没想到,这个平时话不多的皇妹却有如此雄心壮志,亲自扶起李晗:“皇妹有此心,乃蜀国之幸,孤必会为皇妹风光大办,皇妹放心,孤会为皇妹打点好一切。”
李晗点头,她需要一个机会,证明男子为官,女子亦可,男子为将,女子亦可,男子为王,那么女子也不是不行。
姚皇后拉起李晗,又拉起李昕:“两位妹妹放心,晗妹妹远嫁,昕妹妹必会留在京都,也不会让太妃饱受太多离别之苦。”
李晗行了一礼:“皇嫂待我们的心,我们都知道,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有昕儿能时常陪在母妃身边,已经足够了。”
尧帝暗暗点头,晗阳确实不同于一般女子,看来他要多准备些人手了。
尧帝面色和煦,笑着开口:“皇妹放心,孤会给你一些人手,若是受了委屈,尽管给孤来信,孤是蜀国的帝王,却也是你的皇兄,无论发生什么事,皇兄都为你撑腰。”
帝王的承诺,重于千金,李晗点头,两人相互对视,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慢慢滋生。
尧帝元年十月十八,尧帝诏谕:封晗阳公主李晗为安国公主,和亲魏国,十月三十天子亲自送嫁。
封昕阳公主李昕为晋国公主,指婚衍圣公嫡长子,御前行走孔令宣,明年八月出嫁。
昕阳指婚孔令宣,就是明晃晃的拉拢,至于驸马不能做官,凡事都有特例嘛,谁敢参奏圣人之后不能入朝为官,怕是会引起天下学子的口诛笔伐。
也是孔令宣会做人,不过数日,所行所言俨然成了人人竞相模仿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