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朱常武的话说,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手有限。倘若弄得天下皆知,又哪里来的脸称之为秘密?
朱慈烺是不知道这些的,但银山外围发生的事情,他却是通过电报有了新的了解和认识。
“太子殿下,只几千丧家之犬而已,炎王这般去做,是不是有些兴师动众了?”东宫大殿之中,刑部尚书孟兆祥用着不敢苟同般的声音说着。
“是呀,如此大动干戈,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实在是浪费。”左都御史施邦也是随声附言。
在这些人眼中,这几千倭人被围之后,早如惊弓之鸟,没有了任何的战意,这样的人就算是让他们逃了,也是不足为惧。现在却要调动十几万大军围山,且一围就是数天,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也就是这件事情是朱常武所为,人家有钱有人,若是换成他们手下的将领敢做这样的事情,那是一定会被弹劾,弄到最后,丢官罢职也非是没有可能。
朱慈烺听闻即此,也抱有着相同的意见,但他很聪明,在看到方一藻和郑三俊等人都没有开口之后,便也没有去说什么。他其实也是有些担心的,自己万一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传到朱常武耳中要怎么办?
就像是在那里站着一言不发的都督吴襄,人家的儿子现在正在朱常武帐下效命,那谁知道,他的心到底是偏于哪一头呢?
“罢了,炎王这般做定然有他的道理所在,而他们未向我们进行求援,那我们也不需要去做什么。这样吧,把此事以电报的方式传给父皇听,也让那些京师的大臣们知晓,谁是不可以得罪的。”
朱慈烺决定卖一个好给朱常武,同时也借着这件事情好好打击一下五皇子一系的大员们,让他们知道何为怕字。
其实,从心底里,朱慈烺倒还真希望五皇子一系的人不长眼睛的与朱常武对上,这样的话,都不用自己出手,就有人收拾他们了。但他真要这样做的话,也不会拿这件事情说事。
且朱慈烺更加清楚,银山外围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不说,早晚也会传到京师之中,即是捂不住,他就出手帮着朱常武扬扬名好了,像是这样的顺水人情,他不介意多做一些。
果然,等到消息传到京师的时候,有些人还真就被吓到了。
刘文炳、孔庆东这些五皇子系的铁杆人物,得知为了寻找倭人报仇,他们竟然将偌大的银山给围了起来,且不惜以烧山的方式把所有的敌人都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态来。
只是死了一名团长而已,何至于此?
就像是他们为了止兵戈,像是袁积安这样的大将军,这般还与后宫皇贵妃牵扯极深之人,那也是说放弃就放弃了。
或许在文官眼中,武官就是一群蛮子,就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所以对这样的人,他们是从不会在意其生死,更多的时候会把他们当成夜壶看待。
用到的时候拿过来,不用的时候,就会扔到一旁,还会嫌弃太脏了。
“大家也不用太过害怕,我们并没有针对炎王的手下做什么。还有,祖将军就要回到京师之中,那个时候我们的力量将会壮大不少,我们也算是有底气之人了。”新乐侯刘文炳眼见得了消息之后,这些大臣们似乎情绪都不是很高涨,这便帮其打气的说着。
大明皇宫,乾清宫。
崇祯在得到消息之后,就变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就算是晚膳的时候,都没有吃多少的东西。等到再度回到乾清宫,准备安歇的时候,这才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对着今天当值伺候自己的王承恩问道:“王大伴,你说炎王真的不会造朕的反吗?”
“万岁爷,应该不会的。”王承恩对这件事情早有定义。
尤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朱常武的时候,对方就曾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说明了自己的志向。且事后,对于不当皇帝的事情又多次强调。
事实也证明,朱常武说的应该是真的。
倘若人家真有造反之心的话,不是王承恩看不起大明的将军和大臣们,以他们的能力还真就挡不住朱常武的兵锋。
怎么说呢?人无造反意,只怪帝多疑。
一直以来,都是崇祯再担心与怀疑,朱常武会造反。这除了因为人家实力的确强悍之外,还有就是崇祯的不自信在做祟。
就像是类似今天这般的问题,私下里,崇祯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王承恩也不知道是多少次替其宽心了。
最早的时候,王承恩帮着解释一下,崇祯很快就过了这道坎。可是最近,似乎解释已经无用,不管王承恩怎么说,崇祯就是有着这样的怀疑。
“王大伴呀,非是朕无法释怀,实在是他的种种举动让人看不明白呀。你说,建奴已经被赶走了,乱匪也被消灭了,大明难得的恢复了原本的秩序,但他还是如此的兴师动众,动辄就是十几万大军的调动,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现在是针对倭人,还算是有情可原。可是一旦把这些倭人都收拾掉了,他又会做些什么事情呢?又会把谁当成对手呢?”
崇祯似是在问王承恩,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总之就是在那里不断的嘀咕着。
跟在崇祯身边几十年的王承恩,这一会自然不能装成聋子与瞎子,他本人还是十分忠心于崇祯,这一刻他自然要尽臣子的本分。“万岁爷,炎王殿下志存高远,现在京师之中就有消息说,为报凌霄云团长被伏击之仇,接下来龙兵将会出海入倭,所以万岁爷,这或许才是炎王的目标所在。”
“你是说他想要替大明开疆拓土?”崇祯听出了王承恩话中的意思。
“万岁爷圣明。”王承恩连即把一个不要钱的马屁奉上。
“不!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何他会对我大明南地的世家与士族和豪绅下手?他们可不是异敌,他们又碍着他什么事情了?”崇祯一边说一边摇着头,显然对于王承恩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面对这个问题,王承恩不再开口。
这不是说他不想说些什么,而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是呀,朱常武口口声声说要为大明开疆,但突然间对南地数个行省的世家与士族下手,这就等同于对自己人下手,这的确有些解释不通。
这些世家有钱是真,但朱常武会缺钱吗?
话在说回来,就算是缺钱,完全可以开口去要,而不至于要把这些世家还有士族给举家而灭吧,这样不就是竭泽而渔,这样的举动按说不应该出自于算无遗漏的朱常武之手才是。
连王承恩自己都想不通,又如何的去帮着说话,为崇祯开导呢?
没有得到回答,崇祯也不意外,而是一边躺在龙床之上,脑海中还一边想着这件事情,翻来覆去。
......
银山外围。
天一黑下来,倭人的突围举动又变得频繁了起来。
但在严密的包围之下,这些人是冲出一个抓一个,冲出两个抓一双。
考虑到随时可能会出现意外的情况,朱常武在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搭建了军帐,人就在这里办公。以保证出现情况时,可以第一时间下达最正确、最及时的军令。
吉金凯正在外面指挥军队行剿匪之事,宋献策人在武昌府,还在引导着舆论,军帐中便只剩下了张奡,此时向着朱常武汇报着后勤准备工作的诸多事宜。
虽然从得到命令到现在,并没有过几天时间,但张奡已经做了不少的准备。像是今天过来,就是汇报军粮的筹备问题。
“公子,最迟五天之后,军粮就会准备齐全。十五天之内,所有的军粮就会如期抵达海边码头,保证大军出海的所需。”张奡一脸自信的模样说完了这些之后,便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看来,那样子似乎在说,快夸赞我,夸赞我事情做得好。
如张奡所愿,朱常武听完汇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得不错,辛苦了。”
“不辛苦,一切都赖于公子之前的政策,说起来,那些世家与士族的家产太多了,尤其是他们自家的粮库之中,存放之粮往往是当地州县官府的数倍呀。”张奡感叹而言。
之前朱常武下令对那世家还有当地豪绅动手时,他是在心中替其捏了一把汗的。
未认识公子之前,张奡就是一个教书先生而已,还属于那种落了弟的秀才,是属于那种尝遍了人间冷暖的读书人。
正因伏于民间多年,对于世家与豪绅之厉害,张奡有着比像是吉金凯、梁军和胡云峰等人更多的认识。他是深知,世家也好、豪绅也好、亦或是更为强大的士族,他们才是真正的大明主宰者。
就像是历代的大明皇帝,有了什么决定和政策的时候,最终还是要靠着这些人帮助他来传达和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