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巍峨挺拔、云雾缭绕的雷公山脚下,李岩的行辕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当夜色渐浓,月华如练,李玄、李虎以及勇猛的荆茂成都相继告别了这片暂时的安宁,踏上各自的征途后,行辕内只剩下李岩与温婉的红娘子相对而坐。
红娘子以她那柔和而略带忧虑的嗓音,轻声细语地问道:“相公,明日便是官军与建州女真决一死战之时,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派遣我们的兵力前去相助吗?”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丈夫决定的尊重,也不乏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李岩闻言,目光坚定,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他缓缓说道:“自然是当仁不让,为何不出兵呢?这不仅是对时局的精准把握,更是对我们自身实力的一次锤炼。”
红娘子闻言,秀眉微蹙,似乎对这样的决策仍存疑虑:“可是,出兵相助,对我们这支尚在风雨中飘摇的义军而言,真的会有诸多益处吗?”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对义军未来的深切关怀。
李岩见状,耐心地解释道:“益处颇丰,娘子且听我细细道来。其一,实战是最好的练兵场,让我们的战士在战火中洗礼,能够迅速提升他们的战斗力和团队协作能力;其二,此战若能取胜,我们不仅能缴获大量的兵器铠甲,还能得到急需的粮草辎重,这些物资对于壮大我们的队伍,提升装备水平至关重要。更重要的是,我意借此机会,深入探究沈槯的火器营之奥秘,了解他们先进的战术与武器运用,为我们日后的抗争之路积累宝贵的经验。”
说到这里,李岩的眼神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深知,每一次的决策都关乎着义军的未来,关乎着万千百姓的福祉。而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役中,他不仅要为义军的生存与发展谋取利益,更要为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带来一丝希望的曙光。
次日,晨曦初破,建奴大营内已是一片喧嚣。希福、索尼、图赖、冷僧机、谭泰、塔瞻等一众建奴将领,以及土谢图、扎萨克两大蒙古部落的首领们,早已在豪格的中军大帐内汇聚一堂,众人神色焦急,纷纷主张立即向燕京进发,与多尔衮的主力部队会合。
时至此刻,建奴的战马已尽数耗尽,连最后一匹也未能幸免,大军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怕连撤退都将变得遥不可及。希福单膝跪地,以传统礼仪向豪格请命,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主子,时不我待,我们必须即刻启程。”
“确实,不能再拖延了。”索尼、图赖等人纷纷响应,帐内群情激昂,压力如山倒般向豪格袭来。
正当豪格准备顺应众意,下达向燕京撤退的命令时,一阵悠长而连绵的号角声突然在营外响起,宛如战鼓催魂,令人心悸。豪格脸色骤变,厉声问道:“那号角声来自何方?”
话音未落,一名戈什哈急匆匆闯入大帐,神色慌张:“主子,大事不妙!”
“何事惊慌?”豪格眉头紧锁,怒声质问。
戈什哈颤抖着回报:“雷公山上的流贼正向此地逼近。”
“什么?!”豪格猛地站起,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走,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登上了望台,只见北方旷野上,一股浩荡的流贼骑兵如狂风扫过,转瞬即至。然而,就在即将冲击建奴大营之际,这股骑兵竟神奇地一分为二,分别从大营两侧绕行,直至大同北门外才停下脚步,列阵以待。
“可恶至极!”豪格怒不可遏,双手紧握成拳,低吼着发誓,“这些战马原本属于我们的,我誓要夺回!”
“杀奴!杀奴!杀奴!”就在这时,大同北门竟缓缓开启,伴随着阵阵号子声,一列列大明官军井然有序地从城内走出,宛如钢铁洪流。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两队流贼骑兵竟迅速调整阵型,分别守护在大明官军的左右两侧,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这……怎么可能?!”豪格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流贼与明军,竟能如此默契地并肩作战?”
希福亦是震惊不已,跺脚长叹:“这下糟了,流贼与明军联手,有他们保护两翼,沈槯的火器营将毫无顾忌地向我们发起攻击。”
“怕什么!”豪格怒喝道,“我三万大军,岂会惧怕区区几千明军?!”然而,即便他言辞铿锵,也难以掩盖内心的动摇与不安。
大同北门之外,两军对峙,气势如虹。李岩携红娘子及百余骑亲兵缓缓步入明军后阵,沈槯远见之下,亦是率嫩娘、吕六及数十骑亲兵迎上前来。两人于马背上遥遥抱拳作揖,笑声爽朗,穿透云霄。
“李首领,别来无恙啊!”沈槯朗声道。
“沈总兵,久违了。”李岩回礼,笑意盈盈,“未曾想,我等竟能如此迅速地再次并肩。”
“更令吾欣慰的是,此番我等不仅是战友,更是挚友。”沈槯笑声豪迈,目光坚定,“只要李首领信守诺言,我沈某愿与李兄共进退,永结同心。”
李岩淡然一笑,回应道:“李岩定不负所托,亦望沈总兵言出必行。”
“那是自然。”沈槯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李首领,时不我待,我等是否即刻开始?”
李岩颔首,微笑道:“一切听凭沈总兵调遣。”
沈槯微微颔首,缓缓抽出腰刀,高举过顶,以示决战之心。吕六紧随其后,将手中那面虽显破旧却意义非凡的大旗猛然展开。李岩与红娘子见状,不禁一愣,如此独特的大旗,实乃前所未见。
随着大旗的展开,刀疤脸、唐胜、赵信、张和尚四位千总及数十位把总纷纷拔刀,四千火枪手亦随之卸下火枪,斜抱胸前,气势如虹。其后,四千大同民壮手持厚木板,严阵以待,李岩心中暗自赞叹,沈槯之准备,确实周全,这些木板既可作盾,又可填沟,实为制胜之关键。
沈槯一声令下,腰刀前指,高呼:“进攻!”吕六等人随之挥刀,呐喊声震耳欲聋,四千火枪手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每一步都伴随着响亮的口号,声浪滚滚,震撼人心。反观义军骑兵,却显得松散无序,与李岩心中的期望相去甚远。
李岩面色凝重,沈槯火器营之训练有素,远超其想象。虽义军亦有所加强,但与沈槯之精兵相比,差距依然明显。
“李首领,该是你回阵指挥的时候了。”沈槯适时提醒,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合作虽紧,但底线仍需坚守,尤其是嫩娘所创的纸壳弹,更是机密中的机密,岂能让外人窥视?
李岩尴尬一笑,道:“那便就此别过。”言罢,转身离去。
随着震耳欲聋的号子声,明军与流贼缓缓向前,至建奴大营一箭之地停下。建奴弓箭虽利,却难以触及明军与流贼;而明军火枪,亦难对建奴构成致命威胁。然而,明军有大炮,建奴则无。
沈槯一声令下,小莱子率家丁队将两尊臼炮推至阵前,迅速固定。这两尊古董级的臼炮,虽只能发射实心铁弹,但对付建奴大营的辕门,已绰绰有余。
“开炮!”小莱子厉声喝道。两名家丁点燃引线,火光一闪,炮声轰鸣,两团烈焰呼啸而出,直击辕门。辕门瞬间四分五裂,铁弹余势未减,又深入建奴阵中,血肉横飞,惨状骇人。
炮火未息,沈槯再令,四千大同民壮手持木板,迅速上前,于火枪手头顶结成坚不可摧的板墙。借此掩护,四千火枪手缓缓逼近建奴大营。建奴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豪格下令,箭雨如织,却被板墙一一挡下,难以伤及火枪手分毫。
一场决定命运的战役,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