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面带不悦,质问道:“老十五,你这是打算放弃大同了吗?”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与挑衅。
多铎神情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应:“大同,确已不宜再强行攻打,至少不能继续以当前这种方式猛攻。”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冷静的分析,毕竟,作为非摄政王的他,发言无需背负过多责任的重担。
萨哈廉适时地附和道:“正是此理,持续强攻只会让我大清军力大伤,即便最终攻克大同,也恐元气大伤。不若舍弃这块硬骨头,直接挥师燕京,沈槯虽难缠,但燕京的崇祯皇帝,未必就那般难以对付。”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战略调整的深思熟虑。
然而,豪格闻言,却如被触怒的雄狮,猛然站起,大声反对:“绝不能轻易放过沈槯!”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对多尔衮的提议充满了抗拒。
多尔衮的目光在豪格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深知豪格虽已贬爵,但其背后的势力与威望仍不容小觑,是他政治路上的一大隐患。于是,一个精妙绝伦的计策在他心中悄然成形,既能推卸责任,又能借刀杀人。
他缓缓起身,声音平和却充满威严:“肃郡王所言极是,沈槯确为我大清之敌,不可轻饶。但正如豫亲王与颖亲王所言,伐明之首要,在于燕京与崇祯。本王提议,不如兵分两路,由肃郡王豪格统领两黄旗精锐及扎萨克、土谢图两部蒙古八旗,留守大同,继续围困。而本王与礼亲王则率领大军,直取燕京。诸位以为如何?”
岳托闻言,立刻表示赞同,他深知多尔衮的智谋,对此提议自然无异议。其余亲王、郡王、贝勒们也纷纷点头,表示支持。毕竟,两位摄政王已达成一致,他们自然没有异议。
豪格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见众人皆无异议,加之自己独立领兵,若能成功破城擒敌,亦是莫大的功劳,便也默许了此安排。于是,这场关于是否继续攻打大同的争论,便以多尔衮的一箭双雕之计画上了句号。
大同城内,总兵行辕之内,气氛凝重而压抑。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沈槯坚毅的面庞上,却难掩他眉宇间深深的忧虑。甄士道步伐沉重,带着沉重的心情踏入行辕,声音低沉地向沈槯禀报:“将军,战损统计已经出来了。”
沈槯闻言,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放下,目光并未立即转向甄士道,而是仿佛穿透了空气,凝视着远方那看不见的战场。“伤亡情况如何?”他沉声问道,声音虽平静,却难掩其下的波澜。
甄士道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将军,此役我火枪队阵亡九百九十七名勇士,重伤一百零三人,另有四百余人受轻伤。这……”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这样的伤亡数字同样震撼了他的心灵。
沈槯的眉头瞬间紧锁,仿佛能夹住一支笔。他虽已料到战斗会有伤亡,但如此惨重的损失还是让他心头一沉。他深知,火枪队是守城的关键,若是继续以这样的速度消耗下去,不出三日,这支精锐之师恐将不复存在。到那时,大同城将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弹药情况呢?”沈槯强压下心中的焦虑,继续追问。他知道,弹药是支撑他们继续抵抗的基石。
甄士道沉痛地答道:“龙王炮的弹药已所剩无几,仅余一百多箱,合计不过两千余颗炮弹。至于纸壳弹,虽未详细统计,但依今日之战况与火器营的消耗速度来看,存量定不会超过两万发。形势,不容乐观啊。”
沈槯闻言,长叹一声,未再言语。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战士们英勇牺牲的悲痛,也有对未来战局的深深忧虑。今日的战况之激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他们给予了建奴沉重的打击,但自身所付出的代价同样巨大。
“将军,”甄士道见状,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若明日建奴继续如此猛攻,我们恐怕……”他的话语未尽,但其中的意味已不言而喻。
沈槯沉默片刻,随后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沉声道,“必须尽快想出对策,既要减少伤亡,又要确保弹药的有效利用。传令下去,让各营加强防御工事,同时,组织工匠紧急赶制简易火器,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我,将亲自前往前线,鼓舞士气,与将士们共进退!”
甄士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他深知,沈槯的决定意味着他将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但他更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出将士们最大的潜能,共同守护这座城池。
于是,他躬身行礼,坚定地说道:“遵命,将军!卑职这就去安排。”说罢,他转身离去,步伐中充满了决绝与坚定。
“不。”沈槯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建奴的攻势,绝不会再如今日这般猛烈。”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已洞察了敌军的动向与心理。
甄士道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以更加凝重的语气问道:“将军何以如此肯定?”
沈槯转过身,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缓缓道:“有才,你且估算一下,今日一战,建奴折损了多少人马?”
甄士道沉思片刻,回答道:“依我之见,至少也有四万之众。不过,细看之下,多为汉军八旗与蒙古八旗,而建奴最为精锐的女真八旗,似乎并未遭受重创。”
沈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如此。即便损失的皆是汉军八旗与蒙古八旗,也已足够让建奴心生畏惧,知难而退。汉军八旗,不过是建奴的附庸,生死皆由人,不足为奇。但蒙古八旗,他们并非建奴的奴隶,而是有着自己部落与利益的盟友。若建奴一味强逼,将他们置于险境,难保他们不会心生反意,甚至倒戈相向。”
甄士道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蒙古八旗的动向,确实值得我们密切关注。”
沈槯话锋一转,又道:“再者,大同并非建奴此次南下的首要目标。”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洞察全局的睿智。
甄士道闻言,心中一动,低声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沈槯肯定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没错,建奴的真正目标,乃是京师。与繁华富庶、战略地位举足轻重的京师相比,大同不过是一座边陲小城,油水有限。昨日一战,建奴已领教了我军的厉害,他们定会权衡利弊,意识到攻打大同的代价过于高昂,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
说到这里,沈槯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仿佛已预见到建奴即将做出的战略调整。他深知,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艰难,但只要他们坚守信念,利用好自己的优势,就一定能够守住这座城池,等待援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