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一天天的短了,再有月余就是年关,不论是街上还是世家都渐渐洋溢起喜庆的氛围。
“这南华国的冬日,竟然如此热闹。”
街上,一名身着草原服饰的女子神色激动、四处张望,身侧还跟随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侍卫。
“二皇女,初入京城,还是低调为妙。”那男侍卫宽肩窄腰,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柄,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低调?图达,你可四处看看,这街上有几个人没注意到我们的?”
被叫做图达的男子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与百姓格格不入的服饰,有些讪讪的。
草原二皇女——哈布尔瞧图达这个反应,嗤笑一声戏谑的看了眼他,带着身后一群草原人浩浩荡荡的往驿馆去了。
……
“君上,草原而皇女一行人已经入京,在驿馆住下来。”
岑漪将手中白子落下,等待女帝落子。
女帝则是懒洋洋地靠着软枕,端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掀起眼皮瞧了一眼岑漪。
“三日后会举办宴会,这三日有仪已经上了折子,要带着这位草原皇女在京城里走上一走。”
黑子落下,发出清脆一声响。
岑漪装作没听出来,继续落子。
“哦?三殿下愈发孝顺,也是为君上分忧。”
“哼,你也会和我说这些打太极的话了。”女帝表情不悦,将手中黑子重重一搁。
“你输了。”
岑漪一愣,连忙观察下盘中的局势,随即长叹一口气。
“君上下棋是越来越不让着我了。”岑漪吃了一口碟子上的点心。
“别打量本君不知道,你与林家的亲事是怎么回事,原是你热心肠,可不想本君怎么难做。”
女帝虽是责备的话,岑漪却知道女帝没有责备的意思,笑了两声,开口说道。
“君上想必也能看出,草原皇女要在世家择亲的消息放出来,世家里适龄的儿子一时间都择了亲。
林家有十分喜爱那个儿子,若真嫁给那草原女人,那林大人,还不知道要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女帝一身明黄色的衣裳,像是有些头疼的扶了扶脑袋。
那些酸味儿十足的文官确实难对付。
女帝知道,岑漪说的是实话,如今京城内合适公子极少。
不是家境不够高,就是年龄不合适。
若是在官员家中,挑出一个庶子封为王卿去和亲,虽然名头上好听,依旧是官员家的庶子出身。
“映之可有什么好办法?”
“我有一名表弟,是我姨母所出,可惜我姨母早早走了,母亲正可怜他没有母亲,想过继到名下,当嫡公子养着。”
女帝眼前一亮:“可你那表弟,会愿意嫁给草原女子?”
殿内沉香缓缓的飘散,将空气都染得浑浊起来。
“他不愿意嫁给草原女子。”岑漪摇摇头,将棋盘上的黑白二子分开收拢。
“但是他定会愿意嫁给草原皇女。”
……
三日后,皇家宴会。
这次的宴会和凤君举办宴会的规格不同,不是在一处宫殿,而是在皇家园林里。
只是如今冬日,园林里尽是积雪枯树,略微显得衰败。
所以宫里特意吩咐下来,清了园林一处空地,搭建了个足以容纳百人的暖室,室内还放了用暖气熏开的花。
各个世家公子皆随着长辈前来,与上次宫宴夺目的打扮不同,因草原皇女和亲一事,今日的世家公子皆打扮素雅,行为低调。
此时距离宴会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始,两人一席的几案左右两侧依次排开,宫中仆侍在后侧,皆是垂眸屏息地站着。
皇女皇子,王室大臣都到齐了,只是宝座上不见女帝凤君二人的身影。
宴会即将开始时,女帝携凤君一同入席,
众人起身行礼,问安。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凤君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女帝一身明黄绣有凤纹的缎袍,轻一挥手,便缓缓入座,宣布宴会开始。
舞倌缓缓进入、管弦乐器的声音也都响起,只是属于草原人的席位上还没人坐。
“草原皇女、文元王卿还没到吗?”
看着那一块极其明显的空席位,女帝眉头微蹙,看向太女南迦。
三皇女上奏请求做草原人的向导,女帝当即驳回了,将这个任务给了太女。
草原人来京,若不是太女出面,岂不是人人都要以为她偏心三皇女,南迦坐不稳这太女之位了?
所以如今草原人迟迟不入席,这问题自然是抛给太女回答。
南迦忙从席位上站起。
“回母君,草原二皇女应当是在来园林的时候迷了路,女儿这就派人去寻。”
……
岑漪没有与人同席,而是叫扮作仆侍的砚安在旁服侍。
“妻主,今日宴会还会有草原人?”砚安低声说道:“怪不得这园林如此气派华丽,竟然是要接待他国的使者。”
岑漪今日穿的格外隆重,一身烟蓝色绣兰花暗纹的锦袍,外披了一件女帝亲赐的狐裘披肩,头顶小巧却工艺复杂的玉冠。
此时岑漪垂了袖子,偷偷牵上砚安的手,轻声回复。
“草原人每年年关前都要来京城,献上草原特产和草原一些独特的武器,君上便会赏赐大量的煤炭、钢铁、布匹,来让草原人能更舒适的度过这个冬天。”
砚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又被案几上的吃食吸引了。
就在这时,砚安听见一阵环佩叮当,以为是草原人来了,抬头去看,却瞧见从门口进来一位身着紫色衣袍的男子。
“见过文元王卿。”在座没有品阶、或者品阶低的官员、贵夫,都纷纷站起身行礼。
被称作文元王卿的男子却像是没听见,簪子垂下的流苏随着他行走的步调微微晃动。
虽然一身打扮华丽异常,男子俊美的脸却没有被华丽的行头压住风头,依旧俊美的让人心惊。
砚安一时之间看得惊愣住,似乎这是从谷城到京城,他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
砚安正出神想着,目光却忽然和那位男子对上。
男子动作微微顿住,似乎是看了一眼岑漪,才对砚安友善微笑。
“姐姐,弟弟今日路上耗时,来得晚些。”文元王卿上前行礼,也不称女帝君上,也不叫皇姐,是最亲近的姐姐。
“嗯,这么大的日子,你竟也随性而为,你向本君讨要的那套翡翠首饰,可没有了。”
女帝见到自己的亲弟弟迟到,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玩笑般的训斥一句,便让他入座了。
文元王卿笑着谢过入座,俨然姐弟情深的样子。
砚安心头有种莫名的感觉,瞧见入座后的文元王卿再次投过来目光,那种感觉更加强烈,却分不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