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萍儿的指出,景延月这才发现了不对。
她实在是看账本头疼,这样厚厚的一叠帐本在景延月眼里简直就是天书。
但是萍儿对照了一番之后,居然真的能发现不少问题。
看得出来,萍儿在此道上颇有天赋。
“你太厉害了,萍儿。”景延月拍了拍萍儿的肩膀,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你和我讲讲,这些错账都说明了什么。”
萍儿见自家夫人对她的表现很高兴,也有些自豪的笑了,她解释道:“这种情况的话,说明多宝铺子有不正当的收入来源,并且,绝大部分的收入其实并没有到夫人您手上,而是莫名其妙地在账面上流失了。”
听到这里,景延月目光一凝,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多宝铺子与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银机阁”和“白莲教”有关,很有可能是通过帮忙杀人赚钱,再把赚来的钱用来支持白莲教在各地的起义。
现在的问题是,原主成为多宝铺子的东家还是在一年多前成亲的前夕,景家父母将景家所有的铺子都作为陪嫁让景延月带走了。
而在这之后,原主一直没有来过临安,自然也顾不上这边的情况。
也就是说,景家父母才是多宝铺子真正的东家,他们对多宝铺子的情况是否知情?
多宝铺子又是否知道东家其实换了人,是否知道前东家的真实身份?
当然,景家父母已经去世,身为景家旧人的景海也不知道多宝铺子的情况,这个问题的答案,景延月是很难知道的了。
按耐下内心的疑惑,景延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叫人把账本搬回去吧,有疑点的地方,你整理成册子回头给我,辛苦了。”
多宝铺子的账册景延月也不能扣留太久,但是能找到账册的问题已经足够了。
不过……景延月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本账册恐怕并非是多宝铺子真正的账册,掌柜的恐怕还有所隐瞒。
这边的事情忙完,因为皇帝许她拿沈家旧部练私兵的缘故,景延月又出去了一趟,在茶楼里与黄大浩见了一面。
黄大浩没想到夫人会要见他,此时也颇为诧异,连忙换了一件还算整齐的衣裳,才匆匆赶到茶楼来。
景延月打量了一下黄大浩,比起第一次见他时,那个光着膀子扛着麦子的大老粗形象,穿上了一件青衫的黄大浩此时勉强多了一点点斯文,那种农民的苦相淡去了些。
果然,黄大浩一见到她,就跪了下来,满脸感激道:“多谢夫人给我们生路,我们如今一家老小,可算有了活路。”
“你起来吧。”景延月见他气色比那日好了不少,也放下心来,就说起了正事,“我找你是为了谈一谈沈家旧部的事。”
说起正事,景延月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颇有女将军的气势:“沈家旧部的武器和盔甲都齐全吗?”
黄大浩在沈家旧部中颇有威信,那日他虽然对景延月表达了不满,但景延月能看出来,他只是因为沈家几乎要把他们逼到了绝路上,迫不得已才这样的。
景延月其实有些欣赏他,今天叫他来,也有提拔他的意思。
“回夫人的话,咱们这些士兵的武器,都是打仗的时候朝廷发的,咱们这一穷二白的,买不起自己的武器。”黄大浩解释道,“咱们这些普通士兵,不是将军的亲卫,作战时只会发普通的铁甲,只能护住前后胸,有时候铁甲不够,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些朝廷也收上去了。”
景延月的眉头皱了起来,士兵作战,没有合适的武器和铠甲,那就是要用人命去填的。
“你们已经是沈老侯爷的部下了,早前作战的时候都备不齐铠甲么?”
“夫人,铁价高,铠甲的价格不菲,说句难听的,这铠甲比我们的命都贵。”黄大浩脸上带上了些许苦涩,“何况铁甲动辄六七十斤,穿在身上行动不便,也影响了作战。”
景延月微微压下眼底的诧异,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衍的铠甲覆盖率要远低于大燕。
至于个中原因,黄大浩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恐怕也不太清楚,景延月只好按耐下疑惑,准备回头找江晏问个清楚。
“你们有人识字吗?”景延月攥着手上的一本小册子,问道。
“回夫人的话,咱们都是粗人,哪有机会识字。”黄大浩挠了挠头,解释道,“小的的父亲是乡里的童生,小时候教过我几个字,后来家道中落我才参军的,所以我倒是勉强认得几个字。”
“行,你看看这本册子,按照上面的步骤,安排沈家旧部进行操练,如果有问题,你随时来侯府找我。”景延月将册子递了过去,册子上的文字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形象的图片,黄大浩想理解不成问题。
说完,景延月认真地看着他:“你好好干,武器和盔甲我来想办法。我瞧着你是个机灵的,认真做,我许你个前程。”
黄大浩郑重地接过了册子,朝着景延月磕了一个头:“多谢夫人。”
他起身之后,才继续问道:“夫人,您拿到军令了么?”
“军令的事情你们不用理会。”景延月不能把今天在宫内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道,“照着我说的去做便是,责任我来承担。”
“是。”黄大浩听她这样说,就不再多问,“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景延月点点头,道。
解决完这桩事,景延月揣着疑惑从茶馆里走出来,迎面却撞上了江晏。
“江小将军,好巧,我们又见面了。”景延月脸上带着些许诧异,和江晏打了个招呼,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江晏站在那里,看着景延月,少女不同于临安的千金们好着华丽繁复的衣服,一身窄袖的旋裙,简单大气,也有几分干练。
他怔了一下,才开口,朝着景延月,好看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不巧,景夫人,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