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二皇子请安。”景华簪巍然不动的站在原地,身侧的两个侍女却不敢不行礼。
“起来吧。”耶律岱钦的眸光停留在景华簪的脸上,一片漠然。
耶律岱钦的目光并不炽热,却也算不上尊重。
许是因为不够尊重,这让景华簪感到浑身上下都很是不适。
可人是自己差人请来的,总不好对其冷眼相待。
毕竟——对人家还有事相求——
这么想着,景华簪只得硬着头皮迎上了那道淡漠的眸光,唇角扯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二皇子可用过早膳了?”
耶律岱钦的眸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冷声道:“怎么?难道皇后娘娘是邀本王来一齐用早膳的?”
话落,眸底愈发幽深。
这分明就是冷言冷语的一句调戏——
一时间,景华簪的面上有些受不住了。
虽然自己即将是一个要被送进军营充妓的人了,可眼下皇上的圣旨未下,自己皇后的名分还是在的。
可这会儿耶律岱钦见了自己不行礼叫一声母后便罢了,还当着这么多侍人的面对自己出言羞辱——
这让景华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转而一想,自己终归还是求人多的那一方——
既然有求于人,哪里还顾的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若是能在耶律岱钦的帮助下逃出宫去,到时候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风波平息一些了再去寻九鼎党。
九鼎党人多势众,想必寻一寻二位皇兄也不在话下。
真到了那会儿,复国计划也就可以一步步实施了。
她原本以为,想要复国,还是久居宫中才便利。
可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先逃离这个活人冢才有复国的可能。
而这,也正是她今日想着法子将耶律岱钦请来的目的。
景华簪微微低下头,贝齿轻咬唇瓣,柔声道:“二皇子您是知道的,这座宫殿久无人居,伺候的人也就这么几个,膳房更是什么都没有——我——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拿了来招待您的——”
话罢,景华簪略微掀起眼皮悄悄去看耶律岱钦的神色,可对方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景华簪的心里不由得开始打鼓,也开始在脑子里预判接下来耶律岱钦会如何接自己的话——
亦或是直接不接话——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声将景华簪从沉思中抽离了出来。
“真是想不到啊!堂堂的前朝公主,当今的皇后娘娘!竟也落得了如此的地步!”耶律岱钦仰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眯起眼睛道:“既如此,为何还请本王过来?”
景华簪心下一颤,当即反应了过来耶律岱钦今儿个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一个难堪了。
也好!自己配合他便是!
“我对二皇子——”景华簪一面说着,一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款步走到了耶律岱钦的跟前行了个墩身礼,“有事相求。”
一瞬间,众人纷纷赫然,想要窃窃私语却又不敢,只好全都露出一副讶异的神色。
当然,景华簪的这个举动也吓到了耶律岱钦。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
在他的眼里,这位前朝的公主一向都是那么的高傲,那么的冷漠,像一株迎风而立的凌霄花。
而就在刚才,这株傲人的凌霄花竟然向他低下了她那颗高昂的头颅。
缄默半晌,耶律岱钦才淡淡道:“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还是起来说吧!您是皇后,该是本王给您行礼才是,您就这么跪下了,不合礼数。”
他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就是这几句话说出口,他也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仿若呓语——
不过,从耶律岱钦的话里头,景华簪已经听出了一丝丝的愧疚之意。
她笃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便对了!这家伙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她抿了抿唇,淡淡道:“什么公主不公主皇后不皇后的,我已是戴罪之身,给二皇子请个安,自然是跪得的——”
以往一直想着让景华簪在自己的跟前乖顺服从,可真到了这会儿,耶律岱钦的心里反而是受不了了。
他还是犯了老毛病,只要景华簪在他得跟前摆出一点儿委屈的样子,他浑身便像是被一千根针扎了似的。
“行了,起来吧。”耶律岱钦说着,抬脚往前走去,“既对本王有事相求,何必让本王在这么大的日头底下晒着!”
听得这话,景华簪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知道,稳了!
“皇后娘娘!赶紧起来吧!二皇子往里走去了!”
两个侍女也都是会看眼色的,见此状,都心知事儿成了大半,赶忙将景华簪往起搀。
“皇后娘娘,二皇子派奴婢领着您到偏殿去呢。”
刚走到正殿,迎面就走来一个侍女,景华簪只得随着那侍女一同往偏殿去了。
“知道你还未用过早膳,先吃点儿东西吧,有什么事用完膳了再说不迟。”耶律岱钦脊背直挺的端坐在长案的另一端,阖上了眼眸。
景华簪没有立即应声,她哪里还有胃口用早膳。
她款步走到了长案的另一边,缓身落了座,看着那一桌子点心汤粥,柔声道:“我不饿,二皇子自个儿用吧。”
“让你吃你就吃,哪儿这么多废话!”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在景华簪话音刚落的时候,耶律岱钦就将这句话蛮横的脱口而出了。
景华簪抬眸望去,对面的人仍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她不禁嗤笑出声,这人方才在院子里的时候虽然也是十足冷漠的,却没有像现在这般的不耐。
这才过了一会儿功夫,便又像变了个人似的。
果然——人的秉性是永远不可能更改的,就算有朝一日更改了,也得是在受到切肤之痛的前提下。
景华簪的心里一叹,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终究是眼下的事情最要紧。
就算他秉性难改又怎样?自己又不会成为他的福晋伴其左右,才懒得管他那么多!
他耶律岱钦何其聪明,怎会不知自己今日请他来是有事相求?
既然他能来,就说明自己最起码是有五成的胜算的。
想了这许多,景华簪的思维又拉回了正轨。
“二皇子,我有件事儿想问你。”景华簪没有任何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