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撑额,玉戒子泛着凉意沁入肤间,着实让人清醒了几分。
舅舅居然没死——
景华簪心里思索着,这北狄国君入皇城也快一月时间了。
按常理,帝后都已经被处死了,那国舅爷也合该一起被处死才对!这直到现在还活着被关在天牢里,景华簪感到事情不简单。
看来,那耶律敦巴日必定是觉得这前朝的国舅爷还有极大的用处!
如此一来的话,一时半会儿人肯定是死不了的,说不定再过些时候,还会将人放出来给个官儿做做。
想到这里,景华簪连日以来提着的一口气似乎终于松了些许。
要是真的如她所想,就太好了!那就不用什么都自己拿主意了!既如此,还等什么?得赶紧想个法子见上一面才是!
说不定舅舅还会给自己指条明路不用做那耶律敦巴日的大妃了呢!
更说不定,还能托人寻一寻表哥祁鹤的下落。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个能商量事儿的人了。
“桑麻,给我更衣。”景华簪的心情一下子不再沉浸在帝后被杀的痛苦里。
斯人已逝——
她知道,当下的自己没有资格一直沉浸在悲伤里,那会耽误自己前进的速度,也会让自己看不清眼前的路途。
她知道她必须振作起来,拨开迷雾,提灯前行,如此,才能将自己从困境中救出。
桑号应声进殿,“公主,您还要出去?”
景华簪点了点头往里间走,“是。”
“到哪里去?”
“乾清宫。”
长乐宫。
“他真是这么说的?”阔阔真抿了口奶茶,看向宝勒尔。
“真是这么说的!那脸色啊说变就变呢!”宝勒尔小声嗔道:“我瞧着二皇子那样子,已然对那前朝公主喜欢的不得了了!似是一点儿都听不得那公主要成为他母妃这件事。”
说着,宝勒尔又往阔阔真跟前靠了靠,一手环住了阔阔真的胳膊,娇声央求,“娘娘,这可怎么好?我瞧着那二皇子和幼时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再加之我方才去说了那么一番话,看他那样子怕是更加厌弃我了!”
阔阔真不悦的睨了宝勒尔一眼,“瞧你这点儿出息!这就没了心气儿了?”
“且不说他与那公主的身份对立,就说这时间,这二人相识也不过才半个月!”阔阔真拿起一个奶酪饽饽递与宝勒尔手中,“这会子这是且当个香饽饽捧着呢!你着什么急?一个月后你再看!”
宝勒尔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您说的是有些道理,男子朝三暮四是常有的事,我就不信二皇子到那公主那儿就长情了!”
阔阔真下了榻朝踱了几步,抓了一把鸟食往樊笼里一扔,里边是两只小雀儿,纷纷活泛起来抢食吃。
她呆呆地看着那两只小雀儿,呢喃出声,“得想个法子了。”
这话说的没来由,格根和宝勒尔听见了,对视一眼,都走到了阔阔真跟前。
“娘娘,您说的是——”
阔阔真将手搭到了宝勒尔地手背上,又缓步往榻前走去,“你方才不是说,前朝那狐狸精听见你说皇上有意将她封为大妃的时候并没有面露难色吗?”
“是,何止是没有面露难色!”宝勒尔翻了个白眼,将阔阔真小心翼翼往扶坐在榻上,“那模样,瞧着分明是颇为受用呢!”
“这便是了。”阔阔真欠了欠身子,外在榻上摆弄着自己地护甲,“所以我说要想个法子收拾她了!”
她狠狠将护甲拔下,语气也变得凌厉了几分,“要真让她成为大妃还得了?还能有我的容身之地?”
“您说的对。”宝勒尔想了想附和道:“不仅如此,最主要的她是前朝的人,这大妃的位子更是不能让她坐!万一她有什么旁的心思——臂如复国什么的,那还得了?”
“娘娘,您瞧,宝勒尔姑娘真是长大了!事儿也都能思虑周全了!”格根笑道。
阔阔真也笑了,格根说的没错,宝勒尔的顾虑确实是对的。
她抬手抚向宝勒尔的鬓间,眸光柔和,“你放心好了!二皇子的福晋之位,一定是你的!”
宝勒尔欣喜万分,当即起身伏跪在地,给阔阔真叩了三个响头,她太想嫁给耶律岱钦了。
“谢娘娘!”
......
“小公公,烦你进去通报一句,就说华簪公主有事求见皇上。”
那小公公越过桑麻,朝不远处站在软轿跟前的景华簪看去,“她就是那位前朝公主?”
“是。”
小公公讪笑一声,摆了摆手,“回去吧回去吧!贵妃娘娘有吩咐,午膳时分皇上饮醉了酒,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扰了皇上的歇息。”
虽站的远了些,可一字一句都听的真真切切,景华簪顿了顿,抬脚往宫门口走去。
她抬眸望着那块漆金匾额上头的乾清宫三个大字,感慨万分。
这道门,曾经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如今,想进去还得看旁人的脸色。
寒风刮过,她将大氅拢了拢,心里头不是滋味。
桑麻一见她来,面露难色,“公主——”
景华簪朝桑麻浅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袋金瓜子往小公公怀中塞去,这是她在她母后的榻下找到的,她感激自己母后的先见之明,榻下藏了不少银钱和金瓜子。
“公公,一点子心意,还望您笑纳。”
可小公公却并没有像景华簪想象中那般赶紧收下,而是将那袋子金瓜子又推了回去,“您还是拿回去吧!奴才要是收了您的银钱,恐怕小命不保!”
真难办!
可事儿在难办也得办,她今儿必须想法子见到耶律敦巴日,求他让自己去天牢里见一见自己的舅舅。
“怎么?不过是一点儿酒钱罢了,怎的就牵扯到性命了?”景华簪故作轻松的笑着,又将钱袋子往小公公怀里推去,“拿着吧!年节当前,就算您用不着,也好让家里高堂过个肥年不是?公公不拿,莫不是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