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安静异常,云彼丘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李莲花抬手望着掌心,呢喃道:“非我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只不过当年李相夷说过,会护住四顾门所有人。”
“结果一战就让五十八位兄弟命丧东海。如今让四顾门再损一人,黄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那些兄弟们。”
他迈步走过去,盘腿而坐,抬手扶起云彼丘,照旧自百会穴灌下扬州慢的真气。
屋内一片安静,伴随着真气氤氲。
过了良久,李莲花快速点穴,将他安稳放下,拉过被子盖上。
云彼丘对他愧疚太深。
那年害他中毒,又经逼迫交出扬州慢一事,心里愧疚更加犹甚,即使是其他三人原谅他,他恐怕也会以命偿还。
他自己想逼死自己,若非有神迹,纵使绝世神药也束手无策。
于是,那本该死在东海的李相夷,不得不从海底活了过来。
李莲花一脸疲惫地撑着桌子坐下,暗自调息良久,才缓缓起身走出去。
他打开门,便瞧见石水等候在外面。
“大哥。”
她的年纪其实比李相夷略长一些,然而自当年便叫他“大哥”,这些年也不曾改变过。
那是发自肺腑的心悦诚服。
李莲花听见这一声,对着她微微一笑,抬手关上门。
他迈步走下台阶,略一沉吟:“那把剑……我……”
石水摇了摇头,迈步走过去问道:“您身体如何。”
她抬手将一个木盒递给他:“此药是我特意寻来,能缓解寒症。”
李莲花神色一讶,却没有抬手接过,反而开口问道:“你怎么在此。”
石水抬眸看向紧闭的门,轻叹一声:“我想,为今能解毒的,只有您的扬州慢。”
她目光落在木盒,抬手放在他手上,固执道:“此药算不得贵重,您拿着。”
“既然方才您选择不透露身份,那便不做李相夷。”
石水早已经想开,尤其是肖紫衿娶了乔婉娩之后,又做了四顾门的门主。
她想李相夷或许不回四顾门也挺对的。
如今的四顾门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四顾门。
至于大哥想怎么选,便遵从他自己的想法。
李莲花垂眸盯着手上的木盒,抬眸温柔一笑:“石水,多谢。”
石水连连拒绝:“不必言谢,您不做四顾门的门主,却也是我大哥。”
“此物希望能助你。”
李莲花见此也不再推辞,看着她道:“此件事了,我便告辞……彼丘此刻已经无碍。”
石水抬手抱了抱拳:“若您有事……”
李莲花及时打断她的话,笑着摆手:“珍重。”
石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兀自叹了口气。
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那叫李相夷的门主,于今日彻底消失于东海。
李莲花翻身绕路,悄然出了百川院。
他扶着墙,强压着气血翻涌,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轻声嘀咕一句:“真狼狈。”
年少时内力多的不知道干什么,如今想做一点正事,却得废半条命。
哎,到底是年少轻狂了些。
突然,一道略带冷意的嗓音响起:“当英雄回来了?”
李莲花听见这句话,眉梢一挑,抬眸看向来人。
噗!
他缓缓闭上眼,在昏迷前却感受到有人扶住了他。
翌日清晨,清源山某宅院。
咳咳咳!
此起彼伏地咳嗽声好似要将屋顶掀掉。
笛飞声端着药走进来,冷呵一声:“看来这英雄是不好当的。”
李莲花神色疲倦地睨了他一眼:“那你还当英雄救人。”
笛飞声淡淡回道:“那个叫李莲花的死了,江湖就少一个神医,有点可惜。”
他将一碗药递给他:“喝了。”
李莲花缓了半晌,抬手接过药,仰头一饮而下,眼底闪过戏谑:“巧了不是,江湖神医诸多,少了一个李莲花,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
笛飞声神色一冷,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少了李莲花不打紧,金鸳盟就屠了四顾门。”
“肖紫衿,佛彼白石,一个也逃不掉。”
李莲花低头漱了漱口,一脸无奈道:“那李莲花,确实不敢轻易赴死。”
毕竟某个人,说到做到。
咳咳咳!
他拿过帕子,垂眼瞥了一眼,里面的血色尤为刺眼,不动声色地深呼一口气:“有点饿了。”
笛飞声察觉他的动作,只当没看见:“好,我去给你看一看饭菜好了没有。”
他迈步走出去,张起灵靠在一旁的柱子,眼神担忧地问道:“怎么样。”
笛飞声往一旁走过去,淡淡道:“不容乐观,体内扬州慢所剩不多……碧茶之毒已压制不住。”
过了半晌,他沉声又道:“公羊无门查过脉象,不足一月。”
张起灵当即顿下脚步,眼底闪过诧异:“不会。”
李莲花绝不会死。
笛飞声也嗯了一声,快步往偏院走去。
祸害遗千年,他不会那么轻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