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也就是自己陷入泄题舆论时,穆梓虽然知道厉理的家庭不是很和睦,也知道她被家人踢球一样,到处扔,但没想到事实会如此残忍……
爷爷奶奶,毁了母亲的身子,自然是亲近不起来的,而外公外婆家还有不喜欢她的舅母,自然不能为难老人,而爸爸?快有别的小孩?那就是爸爸不仅婚内出轨,还快有私生子了?而妈妈?身体被糟践成如此,还愿意和爸爸一起生活,可能是听了外公外婆所说的,为了孩子吧?
那厉理会不会很自责?自己成了她妈妈的累赘呢?再者她妈妈如果没了?她爸爸会不会?她自己能和继母好好生活吗?如果真的添了一个小弟弟?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可是?这又是她妈妈的意愿,她不可能去违背的,她现在也不过十五,实在不行,再坚持一年,就去打工,哪家都不沾惹,或许还会更轻松些吧……
可是没有学历,以后只能做最底层的活计,或许能养活自己,但生活也一定不会太好,而且,如果真的添了一个小弟弟?她爸爸一家,又怎么可能放过她照顾弟弟的机会呢?或许她连外出的机会都没有?以后?会不会被换成礼钱呢?
穆梓很是为厉理担心,但这些都不能宣诸于口,因为自己能联想到的,真正在泥潭里挣扎求生的厉理,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而这样的压抑生活下,厉理还在担心自己,自己还真的不配做她的好友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抽烟喝酒吗?”厉理又开了口,却还没有等穆梓回应,自己又回答了出来:
“因为抽烟喝酒,可以麻醉自己,不让自己那么清醒的痛苦着!抽了烟,飘飘又欲仙,喝了酒,梦中啥都有,自己就不再是个被人丢来丢去的皮球了……”
厉理因为蹲着,又抱着自己的头,说话并不是说很清晰,再加上因为哭过,鼻音真的很重,故而穆梓也蹲了下来,陪着她,在地上用石块胡乱画着,长着耳朵去倾听,却没有张嘴巴去询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像大佬那样胡作非为吗?”
“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护住我,而我又想让家人都能看得见我,即使是被骂,至少还能注意得到我,可是?”
“我爸却说?我?就是因为我爱生事,才会把我妈气病的,我妈如果死了,就是被我给气死的!而我的坏,全是被我外公外婆教的,是我妈妈遗传的……”
厉理终于舍得抬起自己的头,看向穆梓:“明明是爷爷奶奶嫌弃我是个姑娘,将我妈磋磨得不成样子,我爸?那个混蛋,自己不仅有小老婆,还怀了孩子,现在又逼我妈离婚,还想甩锅给我?”
“穆梓,你说,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就像大佬那样的男孩子,每天都胡作非为的,我爷爷奶奶会不会也像他爸爸那样,溺爱着,我妈也不会被糟践成现在这样子……”
“都怪我,不是一个男孩子,即使我穿上男装,也只会不伦不类的,被人家笑话!即使我学男孩子抽烟喝酒,也扛不起家里的重担,别人只会说我妈没有教好我……”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穆梓看着厉理开始捶打自己的头,有些心疼,将她靠在自己怀里,让她不至于再伤到自己,谁知道这傻丫头,又用拳头,狠狠的锤着操场,操场并不是水泥地,而是沙石地,且之还有很多炭渣,这一拳又一拳,很快就将她自己的拳头,弄得鲜血长流了……
穆梓本想去阻止她这样的自残行为,可想起自己那天的撞墙,那种发泄的疼痛,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才会有努力活下去的借口,穆梓也没有再阻止她的自残了……
而等到厉理从嚎啕大哭到哽咽,穆梓才将厉理的头放开,将厉理的手抬了起来,已经?惨不忍睹!不仅血流不止,还皮肉翻飞的,那些炭渣在伤口上扎着,沙子也全被鲜血给染红了……
“厉理,孩子的性别,不是取决于妈妈,而是取决于爸爸,这是生物书上教过的!所以你的性别,从来不是你和你妈妈错,如果你家人用这来攻击你和你妈妈,只能说他们不仅是无知,而且还在推卸责任,这样没有担当的人,不值得你质疑自己!”
“还有,你妈妈的身体,不是因为你而造成的,错的是那些加害者!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就尽量别让她留下什么遗憾吧,但所有的前提,都是在你自愿的情况下!”
“我们从母体脱离的那天,就是独立体了,不仅仅是谁的谁,如果连最后的自我都失去了,我想,那或许是你妈妈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可以向生活妥协,因为现在的我们还只是孩子,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但我们不能迷失了自我,那才是我们一生的悲哀!”
穆梓很清楚这些话,就像是她人在饥饿时,而你却递过去的是鲜花,多余又累赘,但自己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受些,只能将自己的亲身感悟与她分享!
“穆梓,清醒的痛苦活下去,真的很难,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改变不了,而那些人?还都说是我的错,就连外公外婆都常念叨,如果我是个小子,或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们是我最亲的人啊?为什么也要这样来伤害我呢?”
或许青春期真的容易情绪化吧,即使是厉理,每天都笑呵呵的,可那么多的痛,还是会因为眼泪,将最真实的自己给逼出来……
“因为他们爱他们的女儿,因为他们心疼你的妈妈,可?或许?他们同样也没办法帮助你的妈妈,所以才会生出那些怨怼吧?你应该为你妈妈感到高兴,不是吗?她即使没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却有爱她的父母啊,在她结婚前,还没有你舅妈时,或许她也是她爸妈的心头宝,不是吗?”
“是啊,外公外婆经常说,妈妈之前很搞怪的,比我还活泼闹腾,可外公外婆每次为她收拾烂摊子,却又会说这样的孩子,才不会容易被欺负,可谁知道?”厉理的哽咽在喉咙里,已经发不出来了……
可随着打铃声响起,这一场宣泄,也到了结束的时间,厉理让穆梓独自回教室,穆梓本想留下来,厉理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却又知道,现在的厉理,更多的是需要自己独自舔舐伤口,不想让她见证自己的狼狈和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