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萧萧在洗手间清理伤口,她随身携带酒精,用作消毒,也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黄琪她在后面站了三分钟左右,像是在打量着什么,一直没开口说话。她眼见着夏萧萧熟练地直接把酒精棉片往伤口上擦,而当事人只是微蹙了下眉。这一点让她对这个吃不了苦的天才有了新的改观。
“黄老师,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这快清理结束了。”
还是夏萧萧没忍住先开口,要不是黄琪在旁边站着,她能叨叨八百句话。
疼死她了,还好还好她不是爱留疤的体质,小伤小伤处理一下就好了嘛,林落还叫她去医务室,没必要没必要。
她忍得好辛苦。。。
黄琪打量半天,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事?”
“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不拆穿我?”
三连问跟夏萧萧猜的一个不差,她得意的微微笑了一下,表示对自己聪明才智的赞许。她没有想隐瞒,如实回答。因为她确信,黄琪不敢说出去,也不会在有外人的情况问她这些问题。
“上个月吧,您开始变本加厉针对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就想啊,为什么呢,我做了什么让您这么讨厌。”
夏萧萧停顿几秒,怜悯地看向黄琪。
“再说说我怎么知道的吧,黄老师,您知道我是计算机系的哈,有些东西是很好查的。”
“计算机系的就什么都能查到吗?”黄琪质疑。
夏萧萧更加得意,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蓦地笑了,语气就像她平时说话一样。
“别人或许不行,但我是夏萧萧呀。”
她又怜悯地看向黄琪。
“了解您以后我大概知道您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因为我跟您儿子太像了。”夏萧萧顿了顿,面色变冷,“唯一不像的是,他已经堕落了。”
这句话彻底戳进黄琪内心,她最后一根神经骤然崩断,像是失去了全部支撑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黄琪的儿子,黄吉睿,是个天才,绝对的天才。
生下他的时候,黄琪很年轻,未婚,一个人带着个孩子,遭受了很多流言蜚语。但这一切都没打倒这个母亲,她白手起家,把她所有的一切倾尽全力给了黄吉睿。
好在,黄吉睿很出息,几乎包揽全年级的所有奖项,无数机会争先恐后的朝他抛出橄榄枝。
好景不长,黄吉睿13岁那年,他的天赋加上她的溺爱,导致黄吉睿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他发现他不用太努力,就能拿第一。后来,他开始放纵自己,不再热衷于学习,开始玩游戏、上网吧、谈恋爱。
起初还好,成绩变动不大,黄琪也认为孩子有快乐的童年也很重要,只要不影响学习,她都放纵他。
直到有一天,黄吉睿跌下了第一,焦虑、迷茫、不知所措迅速朝他席卷而来,他开始正视自己,重新刻苦起来。一次两次他都没有回到第一的位置。原来,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不知道从哪开始补当初欠下的漏洞,他好像忘记怎么学习了。
再慢慢的,谁都救不回来当年那个天才。黄吉睿成天自怨自艾,往日天才泯然于众人。
现在的黄吉睿成天跟街边的混混搞在一起,动不动就进派出所,少管所。
黄吉睿日渐消沉,一日比一日堕落,黄琪崩溃了,含辛茹苦拉扯15年的孩子毁在她手里,她要怎么办。
“我知道您经历了什么,所以我一直在忍,但您不该说我教唆他们污蔑您。”
黄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来一个字。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哭得如此放肆。竟然庆幸终于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她也许有人可以倾诉了,也许不用再跟下水道的老鼠一样阴暗躲藏。
“可是,您有一点错了,我不是个天才。”
黄琪哭声小了点,眼睛因为长时间流泪,变得红肿,她努力想看清夏萧萧的表情。
夏萧萧叹了口气,也说出了她埋藏很久的秘密。
她背靠着盥洗池,眼神直直的看向某一个地方,却没有聚焦。
“从哪开始说呢……说说我家吧。”
“我家是个普通家庭,开了家小饭店,生意不是很好,经常遇到蛮不讲理的顾客。我爸呢,脾气不好,可以说很差很差,他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就跟我妈吵架。我干点什么,他看不顺眼了会边骂边打,我就算成绩考好了,只要不是第一,他就总有理由说我和我妈的不是。我妈呢,我就会偷偷抹眼泪,然后跟我说,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有能力自己出去闯。”
“只是,我不是个天才。我再怎么学我也考不到第一。我更加努力,那段时间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直到我熬不住,直接把自己熬进了医院。”
“后来我学习,我爸就觉得,我是在装样子,是为了逃避家务,是不想干活。我记得他说,学了也没用,差不多就行了。”
女孩语气淡淡,她低下头陷入了当年自卑的情绪。
“后来呢,你成绩怎么变好的?”黄琪已经从地上站起,她出声询问。
夏萧萧慢慢抬起头,没有看黄琪。
“后来,我爸妈生了我弟弟,没有多余时间管我,我被寄养在姑姑家。我姑姑姑父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计算机就是我姑父带我接触的。他们会夸我懂事聪明,夸我厉害,会说我有天赋,也是那时候开始我懂了一件事,我只用跟自己比,没必要追随其他任何人的脚步,只用为自己的不足学习。没想到成绩竟然一天比一天好。”
说到这,女孩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她可真优秀。
“也是巧了,我再回家的时候,我爸妈反而对我很好很好起来,可能他们年纪大了,吵不动了;也可能是我太优秀了,他们脸上有光;也可能是我弟弟成绩不如我,他们变得更偏爱我了;还有一种可能,我弟比较讨他们欢心,他们心情好,骂不起来了。”
笑容染上苦涩:“总之呀,我现在还挺幸福的。”
黄琪呆愣地看着这个年轻女孩,女孩说的轻巧,内心不知道酸涩成什么样。幼年时期的阴影会笼罩她很久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