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白光。
我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双人腿,坐在轮椅上,一条打了石膏,一条包着纱布。
什么情况?我努力抬了抬腿,活动了一下,发现腿是可以动的,还好,还好,我不是瘸子。
我把手伸到了眼前,黝黑粗糙,关节粗大,厚厚的发黄的指甲里,全是黑泥,手背上还有大块的老年斑。
老年斑!?我现在多少岁?怎么会有老年斑?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额头上明显的皱纹,大大的眼袋,深深的法令纹,松懈的下巴。
我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环顾四周,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平房的门口,晒着太阳,旁边就是一条土路,刚好迎面走过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我连忙喊住她。
“大姐!”
声音出口,很是粗糙沙哑。
那大姐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发现这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就直接走到了我身边,
“老刘头,你叫我大姐呢?”
“那我应该管你叫啥?”
“你这老头是不是又犯病了?按年龄你都是我爷爷辈的了。”
那大姐似乎性格很是豪爽,没有计较的大笑着回答。
而我,如遭雷劈,这个大姐的爷爷辈,那我得有多老?
我指着天,一顿三字经疯狂输出,终于骂累了,才想起来地府在下面。
我又指着地下,又是一顿三字经疯狂输出,骂的我气都不够用了,差点昏厥,靠在轮椅上,喘着粗气,刚才那个大姐就一直在帮我顺气。
“大刘,快点出来,你爷爷又犯病了。”
大姐朝着平房里喊着人。
没过一会儿,走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健壮男子。
“咋地啦,爷爷,你有没有事?”
被这么大的岁数的男人叫爷爷,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鸡贼阎王,又耍我,连鬼都骗。
“哎呀,大刘,你是没看见,你爷爷刚才突然骂天骂地的,骂的那叫一个脏,我都不好意思学。”
那大姐还做上扭捏状,好像真的不好意思一样。
刚才你看热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一脸的兴致勃勃,恨不得拿把瓜子磕着听。
“不好意思啊,文姐,你也知道,我爷爷有病,让你见笑了。”
我这孙子看上去脾气好,又很懂礼貌,等等,我什么时候就是他爷爷了,我可不是,我是28岁的刘波。
“没事~谁家没有个老人呐,都是互相体谅的事。”
边说,那身子还边往大刘身上靠。
“你干嘛?想勾搭我孙子?大姐!”
我没忍住的脱口而出。
“哎呀,刘老爷子,你看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又开始说胡话了,哈哈。”
那笑容略显尴尬。
“快把我推回去,我想照照镜子。”
大刘很听话,直接推我进了院子。
“文姐,我们先回去了,有空来玩啊。”
“和她多说什么,她真来家里怎么办?”
“爷爷,我怎么感觉你没犯病呢?”
“我犯什么病?我的腿咋回事?”
大刘皱着眉头说,
“这不是你前两天犯病了,跑出去让车给撞了吗?你忘了?”
“那我有啥病?”
“阿兹海默症。。。”
“老年痴呆就老年痴呆,以为我听不懂?”
“爷爷,我怎么感觉你不对劲呢?好像和你原来不一样?”
“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我不是有病吗?”
“也对。”
大刘憨憨的挠着头。
接着给我拿来一面镜子,我在看之前反复做了心理建设,可是当我看到的时候,还是有点崩溃,完全是一张90多岁的老人的脸,脸上沟沟壑壑的全是岁月的痕迹,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老上一些。
“啪!”
镜子掉到地上,摔碎了。
“哎呀,爷爷,你怎么又打碎东西。”
大刘看着一地的碎片,也没对我多加训斥,就开始收拾起来,看来平时也没少干过这种活。
我以现在这副模样回去见父母,是不是不太好,搞不好他们会更伤心。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了得了。
我趁大刘不注意,想直接将屋子里的电线用牙咬碎,电线没碎,我的假牙,飞了出来。
大刘又赶忙帮我捡假牙,
“爷爷,你看你,刚配好的假牙,再弄坏了,还要花钱修。”
我摸了摸自己空无一物的嘴,又看了看手里的电线,
“大刘,你有剪子吗?”
“要剪子干嘛?”
大刘一脸防备的看着我,看来是不会给我拿的,
“你快点把我的假牙拿去洗干净给我,我饿了,想吃东西。”
“好,爷爷你什么都别动,我马上回来。”
边说边向厨房跑去。
我趁机捡起来地上残留的镜子碎片,使劲的割破了电线,狠了狠心,将破口处含在了嘴里,瞬间全身酥麻不受控制,嘴里冒起了烧焦的烟,有些疼,我还是死咬着不放嘴,
哼,我就不信了,这还不死。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怎么了?黑白无常,你们在哪?”
咦,我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嘴里一动还特别疼。
我听到旁边有什么人在活动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黑白无常?”
下一秒,屋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超级亮,差点亮瞎了我的眼睛。
“靠!”
我的三字经刚要脱口而出。
只听到大刘颤颤巍巍的说,
“爷爷,你说什么黑白无常?”
边说还边四处张望。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和身体,还是那副苍老的身体,看来我是没死成。
唉,死也这么难吗?
“爷。。。爷爷,你没事吧?”
“你不是看到了吗,还活着。”
“你这半夜喊黑白无常,也太吓人了。”
“没事了,你睡觉吧。”
“奥,那你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知道了。”
大刘把灯关了,屋子里又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在黑夜中,瞪着眼睛睡不着,既然电不死,那就再想点别的方法。
第二天,我趁大刘去买菜的功夫,在仓房的房梁上挂了个绳索,我努力站在轮椅上,将头伸了进去,随后一脚踢开轮椅。
我不信了,这次还不死?
脑子瞬间缺氧的感觉,说真的不太好受,身体不自觉的抽搐。
就在这时,大刘养的大黄狗将轮椅重新推到了我的脚下,头上的绳套一松,我又恢复了呼吸。
低头看看这只傻狗,
“赶快出去,没见过人自杀?捣什么乱?”
大黄狗看到我恶狠狠的样子,被吓得后退了两步,没再靠前。
我见震慑有用,又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刚把轮椅踢开,大黄又把轮椅推了回来。
我看着一脸无辜的傻狗,气的七窍生烟。
我从轮椅上下来,把狗撵了出去,将仓房的门用木板抵住,还自己试了一下,它绝对打不开。
心满意足后,我再次将头放入绳套里,准备将轮椅一脚踢开。
终于可以去找阎王算账去了,正开心呢,仓房门被一脚踹开,
“爷爷,你在干嘛?”
哎呀,你要不要回来的这么及时?就晚几分钟会死吗?
你只要再晚几分钟我就死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