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可否收回成命?”
步霁不想再听他继续打岔下去,瞧着他心情还不错,干脆直奔正题。
李稷笑了笑,松开手,放她站起来。
“不能。”
步霁眉头倏然皱了起来,他还真是笑着笑着说出最残忍的话。
他不能就不能嘛,绕这么大的弯子说一堆话是干嘛呢。
“皇上~”
她心一横,想要主动坐到他的怀里,继续靠撒娇的手段博得他的怜爱,这招是从嘉贵妃身上学来的。
李稷坐在龙椅上稍稍挪动屁股,步霁一屁股坐到了空位上,吓得又赶紧站起来,尴尬的不得了。
她站在一旁,整理自己的衣裙,余光看到李稷脸上好像有笑意,真真切切看过去的时候他又是严肃着一张脸,端坐在龙椅上,手持奏折,看的那叫一个专注。
上面的字很小,她看不清,也不敢伸长脖子去看,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继续往下说话。
步霁铁了心要保住梁行,为了步雨也好,为了“步霁”也罢,更多的是为了黎民百姓。
梁行是个好官,大家都这么说,不是吗?
就连皇上自个也是知道的,不然怎么会破例封状元郎为鸿胪寺少卿呢。
这时,王槐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碟冒着热气的点心。
“皇上,小主。”
他浑然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步贵人没被皇上轰出来,这就是好事。
步霁快步走过去,正准备接过他手中的点心,正好可以借花献佛。
身后传来李稷凉薄的声音。
“你进来了,送她回宫吧。”
原来不是不让她走,而是见她没带着黎儿,不放心她自个回宫。
李稷知晓她是来为梁行求情的,一早就想要打发她出去了。
步霁手还没碰到点心碟子,抽回手,看向高高在上的李稷,脸色甭提多难看了。
他是成心要耍弄她吧。
刚才还甜言蜜语,这会儿就直接要赶人了。
王槐进来了,就用不着她了,是这个理吗?
“小主,您请吧。”
王槐手里的点心还没放下,就腾出一只手,示意她往殿外走去。
“你!”
步霁恼了,嘟着嘴巴,一甩袖子快步走出去。
帝王心,海底针。
简直就是个昏君。
她倒了八辈子霉,穿越到李稷掌控的王朝,要是到一个明君掌控的王朝,压根就不用为梁行求情,皇帝自然会宽恕忠臣。
梁家是什么来头,她不晓得,但梁行祖上能有免死金牌,肯定不是一般的氏族。
如此庞大的氏族,继承人惨遭流放,又会有多少人心生逆反之心,李稷他可曾想过?
显然,他没有。
乾清宫内。
步霁走后,这里一片安静,王槐放下手中的点心,看到皇上正在写圣旨,只写了梁行两个字。
“皇上,岳阳梁氏世代清正,多出栋梁之才,您真的打算为此事流放梁大人吗?”
“方正大人曾说,梁大人是难得的臣子,百年难遇啊。”
李稷脸色阴冷,放下手中的玉笔,随手拿起一个奏折,扔给他看。
王槐正好接住,双手捧着,自然的双膝跪地,展开手中的奏折。
他瞳孔放大,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
攥着奏折的双手颤抖不停,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字。
这封奏折是梁大人写的,字里行间没有一个字是为自己求情,反而直言南州枇杷甘甜,又说他走后,请皇帝善待良人,不负卿卿之心。
他怎么敢呢,临死还要沾染步贵人。
虽然半个字都没用提到步霁,可这良人,这卿卿,哪个说的不是步贵人。
这样,皇帝就算有心要赦免他,看到这张奏折,也会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大人自掘坟墓,奴才.......奴才无话可说。”
王槐缓了缓情绪,一脸的落寞和哀叹。
似乎心里已经默默在为梁大人求神拜佛保佑他流放之路少些艰苦了。
“起来吧。”
李稷换了个姿势,慵懒的靠在龙椅上。
他的面前摆着厚厚的一沓奏折,展开的每一封都是在为梁行求情,甚至连林丞相和富察丞相这俩死对头都一起为梁行求情。
更别说下面的那些小臣了,御史台的人更是另辟蹊径,竟从臣子与皇帝的关系论述起来,只字不提梁行,却句句都提“梁行”。
就在王槐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的时候,皇上又开口了。
“你说,朕若是放了梁行,步氏会不会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王槐眼睛睁大,慌忙弯下腰,脑袋又低了低,没想到满朝文武的奏折都不如步贵人一句话重要。
“步,步贵人一直安分守己,皇上您是后宫妃嫔的天,是楚晋国的天子,贵人她怎么会不把您放在眼里。”
李稷倚靠在龙椅上,凤眸微微眯起,剑眉星目染上一抹邪魅的意味,嗯的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轻而慢。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呢,王槐不敢妄加揣测。
或是赞同他的话,或是觉得要放了梁大人,皆有可能。
戌时三刻。
紫禁城的夜又黑又漫长,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上像是触手可及一般,疏松的星星小而亮,像是碎钻嵌在一块黑绸缎上,低调奢华的美。
宫道上一个小太监,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烟墩帽挡着半张脸,精致小巧的下巴怎么看也不像是男人,手持灯笼,偷偷摸摸的躲在乾清宫外。
她探头往里面看,险些被巡逻的侍卫瞧见,慌忙整理自己的帽子,烟墩帽下是一张白皙而漂亮的脸蛋。
步霁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扮成这个样子出现在乾清宫。
果不其然,等到了侍卫换班,她趁着众人没留神的功夫,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她压低帽子,学着宫人走路,步伐小,无声的脚步,骗过了好些人,成功的打入了乾清宫宫人内部。
只是有人守在李稷的寝殿外,她进不去。
寝殿内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烛光落在窗户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坐在床榻上的俊美男人,穿着一身赤色常服,还有一个站在墙边拿着拂尘打瞌睡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