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煦猛地抬头,感觉手里攥着的布料像是针扎一般。
这会儿离明日秋猎大会开始只有几个时辰,她如何能把一件崩坏的衣服修好?
可对上皇后阴沉的脸色,她又不敢抗命,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皇后不想多言,闷闷不乐地进了内室。
锦悦道:“各位都回吧。”
沈知煦慢慢起身走出凤仪宫主殿,她看向尚衣局的管事姑姑,见对方眼神闪躲,不想与她对视。
“既然皇后娘娘把此事交由沈小姐,那我们尚衣局便不插手了……”
她生怕沈知煦说让她帮忙,在沈知煦还没开口之前先拒绝。
大家都知道一夜时间修复一件崩坏的衣服几乎不可能完成,谁也不愿意去干这种一定会被问罪的苦差事。
刚才在皇后娘娘面前好不容易洗脱了与尚衣局的关系,管事姑姑自然不肯帮忙。
沈知煦明白她的无奈:“那便不麻烦姑姑了。”
她看向管事姑姑旁边低眉顺眼的喜鸢,眼神有些凌厉。
喜鸢缩缩脖子:“本就是你要用细线,不然衣服也不会崩坏……”
“刚才奴婢怕被皇后娘娘怪罪,才把事情推到你身上,不过奴婢也没说错……”
“是吗?”沈知煦幽幽道:“但愿像你说得这般,你只是单纯想推卸责任而已。”
喜鸢面色发慌,哽着嗓音道:“就是这样……”
沈知煦轻哼:“好,你们都走吧。”
管事姑姑赶紧带着喜鸢离开。
沈知煦看着喜鸢的背影走远,才快步往尚衣局走。
方晴跟在她身后问:“你怀疑喜鸢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沈知煦说得斩钉截铁:“好好的丝线怎会说崩坏就崩坏,再说尚衣局的丝线是全天下最好的。”
“是喜鸢在线上动了手脚?”
“还不清楚,咱们尽快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得想办法找出能修补的法子。”
沈知煦一路拎着衣服,指尖不停在断掉的丝线上摩挲。
她与方晴在尚衣局待了整整一夜,尚衣局的人一个出来帮忙的都没有。
翌日一早,沈知煦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凤仪宫。
她手里捧着个红色托盘,里面叠放着一件红色新衣。
锦悦站在台阶上冷冷地扫视她:“修补好了?”
沈知煦点头:“时间仓促,不知皇后满不满意,辛苦姑姑送进去让皇后娘娘试试。”
锦悦盯着她憔悴的脸看了几眼,一句话没说,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沈知煦紧张地等在大殿门口,心情很是忐忑。
等到她额角开始冒汗,终于听见里面有动静。
锦悦喊道:“进来吧。”
沈知煦紧张得喉头一滚,战战兢兢走了进去。
只见皇后娘娘已经换上那件骑装,正站在铜镜之前打量。
看皇后和颜悦色的表情,沈知煦暗自松了口气。
昨夜她与方晴只有两人,重新缝制一遍来不及,沈知煦只能想别的法子。
她用红丝绸交叉绑在崩坏的两片布料之间,以此代替丝线将布料缝合。
交叉的丝绸还打出了好看的扣子,也算给整件衣服多加了装饰。
只是被修补的地方不像丝线缝制一般严丝合缝,会有镂空之感。
沈知煦又在里面加了层黑色内衬,用它来护住穿衣之人的皮肤。
而崩坏重新修复的地方正好都在两侧腰间,如此一来,红色镂空的丝绸与里面的黑色内衬,更能显出曼妙腰身。
皇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你这主意不错,简单一绑就像是换了件衣服,让人远远一看还以为本宫的腰多细。”
沈知煦浅浅呼出一口气:“娘娘的腰本就细,不需要衣衫衬托。”
“你倒是嘴甜。”皇后轻笑一声:“这次不会还崩坏吧?若你让本宫在众人面前出丑,那本宫可不能饶你!”
“绝对不会!”沈知煦就差对天发誓:“这次绝对结实,就算拼命撕扯都不会扯坏,娘娘放心就好。”
皇后点点头,从铜镜之前走到殿内的椅子坐下,没有要将衣服换下来的打算。
她慢慢捏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漆黑的眼珠子在沈知煦身上转了几圈。
“可有查清是谁暗中将丝线损坏?”
沈知煦倏忽一惊,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后。
“……娘娘知道丝线是被人损坏的?”
“不错,给本宫做衣服用的都是绝好的料子,丝线崩坏实在离谱,再说本宫以往并不是没见过这种线,线本身结不结实本宫知道。”
沈知煦谨慎地问:“既然娘娘知道丝线被别人损坏,为何还要怪罪臣女,让臣女连夜修补?”
“你觉得本宫故意为难你?”
“不敢!”沈知煦连忙跪下。
皇后摆摆手:“别动不动就跪,本宫并不想为难你,而是想试试你的脑子好不好使?”
“若你今日拿不出成衣,本宫也不会怪罪,若你能拿出成衣,那就是个有本事的。”
所以皇后是想试探沈知煦的能力。
沈知煦慢慢起身,她将成衣拿出来,便是通过了皇后的考验,往后皇后或许会重用她。
怎么不算一种因祸得福呢?
瞬间沈知煦所有的焦虑和紧张全都烟消云散,一直绷着的那根筋也放松下来。
这时皇后又问道:“可有查清丝线是怎么回事?”
“查到了。”沈知煦抬起头。
她原本便想与皇后说这件事,又怕被皇后责怪推卸责任,所以一直没敢开口。
既然皇后先提起,那她必得好好说清楚。
“臣女昨夜在崩坏的丝线上闻到了酸水的味道,在酸水里浸泡过的丝线会失去韧性,变得不再结实。”
“所以定是有人将丝线浸泡在水里,故意让衣服崩坏,想让臣女无法向娘娘交差。”
皇后脸色一沉:“是谁这么做?”
沈知煦舔舔嘴唇,斟酌后才开口:“臣女怀疑是喜鸢。”
“先前娘娘的衣服大多都是由她缝制,这次娘娘舍弃她,让臣女加急赶制新衣,大概是招致了她的嫉恨。”
“而那些丝线皆是由她管理与缝制,所以她是最大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