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姐妹俩回到皇家马车上,萨琳娜迫不及待地将香水涂抹在手臂和脖颈,闻着自己浑身散发的沁香,又深深松了口气向梅隆道,“巨石城还有什么好的去处吗?我要人多热闹的地方。”
梅隆苦思冥想了片刻后道,“温泉街很热闹,而且城外的货站集市人挺多,还有各地运往托拉姆港的货物,不过各色人混杂不适合您的身份,或者咱们可以去林荫角区,听说那里的市场来了个杂耍团,而且他们那些有特色的短款衣服也开始售卖了。”
萨琳娜将香水瓶收好,嗤笑道,“杂耍团?不就是那种扯块黑布表演淫秽乡村剧的吗?脸上粉比墙皮都厚的些女人,穿些布条帘裙子,恨不能岔着腿把喷门努成虎刺梅,再加上几个粗野还洋洋自得的弱智大块头,做淫事叫起来就像受惊的母鸡和快要死了的癞蛤蟆,简直恶心至极...不过他们怎么会在林荫角区表演?那里可都是些暴躁的伪狷介教徒。”
“不不不”梅隆忙笑着解释道,“这次是卡弗陵来的杂耍团,以斗戏和歌唱为主...”
萨琳娜松了口气地用手绢擦擦嘴道,“怪不得,滚铁圈和火星四溅铁剑的斗戏最适合他们,不过我一去那儿就感觉恶心,到处飘着鞣制皮革的味道,那些人简直就像他们的石头房子般古板,苦大仇深的脸还不时嘟囔着虔经,好像笑一笑都是罪过。咱们还是先去温泉街,我第一次遇到巴赛尔就是那儿,等小酌两杯后,咱们再去城外的货站集市逛逛,看看那些开朗乡巴佬的趣事!”
马蹄踩着硬邦邦的石子路发出清脆声,在熙熙攘攘的温泉街上穿行,衣衫褴褛的贫民和华丽裙子的贵族混杂在一起;街边浓妆艳抹的女人朝男人们抛着媚眼;各色小商店在门前都挂着布袋、麻绳、渔网和成串的割谷镰刀;散发臭味的兽皮、花花绿绿的衣帽、烤鹅店飘着浓浓的香味,叼着块猪肋排的小狗与几个藏在街角的小孩被肉贩举着刀追赶。
萨琳娜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巨石城的平民世界,不时咯咯咯笑出声来。
街边几个小孩看到这辆有皇家标志的马车,追着喊道,“行行好吧,我们饿了好几天了!”
萨琳娜看着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向梅隆呵斥道,“让他们滚远点,别弄脏我的马车。”
梅隆举起皮鞭,但看看孩子们盯着自己的眼神,只好往远处扔了几个基尼引走了他们。
“嗨,该死的,看我打烂你的脸,让你胡说八道!”、“无论如何,弗朗唯的海盗船就是比撒不莱梅的战舰快。”两个破衣烂衫的酒鬼撕扯着从迪奥家酒馆摔倒在街上。
萨琳娜兴奋地向车夫说道,“停下,让我看看这两个勇敢的男人。”
胡子拉碴的两个男人挥着粗壮的胳膊互相殴斗,拳头重重打在对方脸上,牙齿和着血飞到嘴外。
萨琳娜激动地紧紧抓着车门,喜出望外地将脑袋探出马车,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呼喊,“对,打他下巴”、“快,狠一点”......
不一会儿,打累了的两个酒鬼气喘吁吁躺在地上,戴着宽檐帽的法务官奥德赛挤过人群,用绳索将鼻青脸肿的两人捆上,又用脚猛踢着并咬牙切齿骂道,“该死的畜生,敢乱来触碰皇室律法的威严,一辈子该呆在审判所的水牢里。”等转身刚要把两个酒鬼带走,又佯装是突然看到了骑着马的梅隆,急忙扔下手里的绳子快步走上前,来到穿着皇家侍从制服的梅隆面前,弯腰恭敬道,“梅隆骑士,见到您真的很荣幸!”
梅隆急忙和奥德赛使着眼色,这个高大粗犷、满脸络腮胡的法务官扭头看看马车上的双隼金盾徽标和马车内的萨琳娜姐妹,急忙奔到马车前摘帽弯腰道,“尊敬的公主殿下,巨石城的法务官奥德赛给您致敬,恕我眼拙,没看到您。”
萨琳娜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让侍女扶着走下马车故意道,“你不是温泉街的治安官吗?晋升成法务官了?”
奥德赛忙面红耳赤道,“您的恩德鄙下牢记于心,愿为您赴汤蹈火...”
看着奥德赛挺着胸口声音洪亮的宣誓,萨琳娜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你在专心维王室荣誉,去处理罪犯吧,我随便看看!”说着眯眼盯着奥德赛的头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奥德赛脸色通红地戴好宽檐帽遮住了头顶的斑秃,又转身怒喝着驱散人群,旋即带着两个酒鬼消失在远处。
而萨琳娜突然看着迪奥家酒馆的门脸,走神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道,“好久没来这了!”说着拉着妹妹萨茹尔径直穿过街道,推开酒馆门走了进去。
梅隆和侍女急忙紧紧跟在后面,满屋子的酒味和浑浊空气扑面而来,酒桌前的男人们露着黄黄的牙齿,盯着这对细皮嫩肉的公主姐妹,而第一次来这里的萨茹尔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梅隆急忙上前低声道,“殿下,这里不适合您!”
萨琳娜扭过脸瞪了梅隆一眼,用手指着让梅隆和侍女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上,自己带着萨茹尔娴熟地坐上柜台前的三角椅。
小多莉拿着抹布胡乱擦了擦柜台,瞟了眼穿着奢华的萨琳娜和萨茹尔,冷冷道,“你要什么?”
正看男人们玩羊骨牌的萨琳娜头也不回道,“一杯矮人烈酒,面包。”
小多莉把夹杂着麸皮的黑面包放在盘子里,又倒了满满一杯酒放在萨琳娜面前。
“以前我就吃过这个!”萨琳娜说着拿起硬邦邦的黑面包,可却怎么也掰不开,便懊恼道,“没有白面包吗?”
小多莉冷笑着哼了声,走到一边去招待其他客人。
而刚好坐在旁边的卡玛什扭过脸,打量着这对穿着紫色华裙的公主姐妹,伸手拿起黑面包在柜台上用力砸成两半,塞到萨琳娜手里道,“现在可以吃了,可以用来磨尊贵的牙齿,像老鼠那样!”
旁边几个酒客哈哈哈大笑起来,恼怒的萨琳娜将面包扔在地上,用手帕擦擦嘴厌恶道,“巨石城怎么会有这么令人作呕的人。”
正俯身笔走如飞的卡玛什满眼疑惑,扫了眼冷若冰霜的萨琳娜,转过脸自言自语道,“要是没有贵族的压榨,穷苦人怎会浑身恶臭。”
萨琳娜拿起锡酒杯喝了口呛人的烈酒道,“如果卑贱的人不思进取,只会永远堕落在泥坑中。”
卡玛什收起鸡毛笔和羊皮书,拿起黑面包咬了口道,“如果阶层等级固化如铁桶,那这个国就是个泥坑,人的进取也只能是越陷越深的愚蠢。”
萨琳娜回头死死盯着好像有些微醺的卡玛什,咬牙切齿咒骂道,“你这个道德败坏、没有教养的家伙,难道无父无母?”
卡玛什端起酒杯笑笑道,“确实无父无母,不过真正的道德是靠默默地修成,而满嘴的仁义道德往往是麻醉穷人的毒蜘,即使有父母也是大毒蛛!”
萨琳娜扭过脸骂道,“罪恶的穷鬼,你有什么资格谈论道德。”
卡玛什嚼着面包淡淡道,“道德不能用贫富来衡量,犹如高尚不能用衣裳来装点!”
萨琳娜起身怒骂道,“众神真应该把你变成最低贱的沼泽人。”
卡玛什扭过脸,醉笑道,“把人分为贵贱就是种卑劣,不过众神一直都很虚伪。”
萨琳娜打翻了酒杯,转身大喊道,“把这个渎神的人抓起来!”
酒馆里的人都惊讶地看着盛怒的萨琳娜,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卡玛什摊开手,看着脸色发紫的萨琳娜道,“你知道为什么亵渎众神会让大家开心吗?因为他们和他们的爪牙拿走了最好的,而给大家留下了黑面包!”
梅隆急忙向卡玛什使着眼色,又将气到头晕眼花的萨琳娜扶出酒馆。
精力充沛的卡玛什向回过头的梅隆笑笑,跳上赌桌将羊骨牌踢开,大声说道,“嘿,伙计们,为什么我们的食物在贵族眼里是难以下咽,那是因为他们向我们征收重税已经血呲牙缝,你看看他们那镶满宝石的丝绸衣服,是你们妻女不分昼夜为他们织造;他们却认为这是他们该得的,而我们受苦难是罪有应得,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众神安排,什么众神,什么法典,什么圣书虔经,只不过是他们寻欢取乐榨取我们血汗的手段.....”人们借着酒精的刺激欢呼着。
有人起哄道,“诗人,你说得都对,但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有妻女?”人们哈哈哈狂笑起来......
被扶出酒馆的萨琳娜回到马车上定了会儿神,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地道,“这群暴民,竟敢如此放肆。”说完冲着梅隆喊道,“带铁甲军来,把他们带回审判所统统吊死!”
梅隆假装疑惑道,“杀死那个疯子吗?”
萨琳娜喘了几口粗气,冷静了些地问道,“谁是疯子?”
梅隆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酒馆道,“那个金发的年轻人,听说他的双亲都死了,而且刚刚从战场死里逃生,所以受到刺激,让本就有问题的脑子更加混乱,众所周知。”
“我看他倒是口齿伶俐...”萨琳娜死死盯着梅隆问道,“你认识他?”
这时从审判所而来的法务官奥德赛跑上前,粗糙的脸上堆满笑容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萨琳娜拿出香水瓶闻了闻,胸口鼓着问道,“酒馆里有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你能认得吗?”
法务官奥德赛看看萨琳娜气得发白的脸,眼睛转转道,“您是说那个神经病卡玛什吗?他不是个正常人,应该被关在溪镇的疯人院!”
萨琳娜舒缓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街边小巷中拴着的匹黑马的盖布滑落,马鞍露出双隼金盾的徽章。
奥德赛看着发呆的赛琳娜,又扶了扶帽檐严肃道,“殿下想如何处置他?我马上去办。”
赛琳娜有些失神地睁大眼睛,盯着那匹黑马咬牙切齿道,“他又来找那个婊子,咱们回夏宫!”
梅隆急忙命车夫将马车转向,朝着夏宫而去。
而此时萨琳娜才发现妹妹萨茹尔已经在马车中昏睡,于是摸着她发烫的额头问道,“你怎么了 ?”
有些神志不清的萨茹尔嘟囔道,“我不要去救济院...”
晚上的弯月挂在天上,巴赛尔躺在夏宫寝室的柔软大床上,将枚沾着水珠的嘉宝果塞进妻子萨琳娜口中,温柔地摸着她头发道,“你身上的香味让人迷醉,又找到什么好的香料了吗?”
赛琳娜用指尖摸着巴赛尔嘴唇上光滑微翘的胡子,拿出那瓶香水道,“亲爱的夏尔,这是香水,一百枚施洛华金币买来的。”
巴赛尔打开瓶塞闻了闻,满脸陶醉般恭维道,“塔特家简直就是劫匪,不过真是芳香透骨,只有你才配拥有这样的东西。”说完在萨琳娜小臂上均匀涂抹着。
“你也应该送那个帕梅拉一瓶。”萨琳娜冷笑着突然道。
巴赛尔顿时目瞪口呆,又笑着说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
可还没等巴赛尔把话说完,萨琳娜狠狠一记耳光打在丈夫脸上,暴怒地吼道,“我要杀了那个婊子!”说完起身疯了般往寝宫外跑去。
巴赛尔急忙上前拦腰抱住拼命挣扎的妻子,用压将她在床上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听他们那些鬼话...”
萨琳娜用力抓挠着丈夫的脸,吼道,“你这个赌徒﹑恶棍,我会让你回去当农夫,放开我......”
巴赛尔却死死抱着歇斯底里的妻子,直到她精疲力竭才扑通跪在床前,卑陬沮丧道,“我在你面前就像个蝼蚁,你可以轻而易举毁了我,既然你如此厌恶我,那我就自己了断。”说着起身从墙上拿下把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看着要自杀的丈夫,萨琳娜急忙从床上爬起,上前夺下长剑扔在一边,紧张地捧着丈夫的脸,又摸摸他流血的脖子嚎啕大哭道,“夏尔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伤害我,你不能......”
巴赛尔紧紧抱着萨琳娜,抚摸着她颤抖的后背安慰道,“我只是去看望以前的普通朋友,你为何如此折磨自己!”
萨琳娜不停抽泣道,“我快要疯了,我快要疯了!”......
《道德与国度》:太强的占有欲,是人生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