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傻丫头!喂!”
院落里,韩冰拼命拍打着怀中女子的脸庞。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生与死,就只在一瞬间。
那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却拍不出半分红晕。
“喂!你他妈刚才不是还给咱讲故事的么?!”
“你他妈刚才不是还让咱,去救你的雪姐姐去的么?!”
“你刚才…不是…还在害怕,还在哭,还在笑么?!!”
滚热的鲜血,带走的是生命的余温。
奴婢还是会死,只不过,会死的开心一点。
“开心个屁啊!你这不是啥都知道么?你还嫌你知道的少么?你真觉得你开心吗?!!”
韩冰发疯一样的大叫着。
这是一个命如草芥的乱世,韩冰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可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一名小丫鬟的死别,却能够让他痛彻心扉。而他们,最多,也就只有少的可怜的两面之缘。
突然,他如梦中惊醒,仿佛想到了什么。
“啊咱他妈都快忘了!你等下,屋里面就有,就有个郎中!你坚持一下,咱进去叫他!”
话还没说完,韩冰拔腿就要起身,却突然一个趔趄,险险栽倒在地。
低头看过去,丫鬟苍白的手,死死钩在自己的裤脚。
“干嘛?!”韩冰恨不得一脚踢开丫鬟的手。
红兰张了张嘴,声如蚊吟。
“啥?你说啥?”韩冰急得满头大汗,却不得不再次俯身,将耳朵贴在红兰的唇边。
“…柴垛…交给…陀…大人…”
“黑门…王府…对不起…夫人…”
“答应…救…雪姐姐…”
“好好好!咱他妈都答应你…”其实这只是韩冰的前半句,他的后半句其实是:“你看你都这样了还跟大爷我蘑菇啥?”
可他的后半句,却被噎在了胸中,没说出口。
红兰的双唇,在韩冰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在那个瞬间,韩冰觉得眼前一片恍惚。
鲜红的血泊中,初夏的阳光照在红兰恬静的脸上。
竟美的动人心魄,有如一场迷幻。
她莞尔一笑。
“大哥…抱我下吧…冷…”
韩冰呆住了,随后,他将面前的女子小心拥在怀里,不敢放开。
泪水,从他的眼角处,静静的流下。
在那一刻,红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时,名叫“红儿”的女孩,同样在孤独的流浪。那时,有一个男子,同样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那时的天,也同样是这么的冷…
“还他妈冷么?”
“大哥…你…是个好人…”
这是红兰的最后一句话。
鲜血,染在韩冰的衣衫之上,染的通红。阳光宁静的照耀着,温暖着大地,却暖不了怀中,渐渐冰冷的躯壳。
其实,她的命运,根本就不曾改变过。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曾几何时,也有另外一个女子对他说过,公子,你是个好人。
可惜,此后,便是永别。
韩冰就这么抱着怀中的女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中,坐了很久。
命比纸薄。命运主宰着一切,没有人能从它的掌心逃脱。韩冰不知道自己将会在这个乱世的漩涡中沉浮多久,但他知道,序幕,才将将展开。
抱着红兰,让她感受到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温暖,这是韩冰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其实,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在那个时候,有更多的人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哪怕他曾经权倾朝野,哪怕他曾经腰缠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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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丘皇城,闻国殿。
大殿的上首,跪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曾经是这个朝堂之上的两朝老臣,曾经是整个大嬴朝的开国元勋。他也还依稀记得,他上次在这个大殿上奏谏的时候,龙阶上的,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雷家少年。
曾经,那些都是曾经的往事了。
现在,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名叫张继的老人。那个风风光光的大司农的官衔,已经随着那一夜的腥风血雨,离他远去了。
在他的身后,稀稀疏疏跪着十几名和他自己一样的嬴朝旧臣。忐忑,不安,焦躁,恐惧,各式各样的情绪从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给这个曾经熟悉的大殿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他们有理由惊慌。
龙丘城破以后,燕州的紫竹长老便暂时接管了这个大嬴朝曾经的权力中枢。从那一天起,龙丘城乃至整个青州所有的军政大权,就落在了这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干瘪老头手中。也是从那一天起,他们这些大嬴朝曾经的文武群臣,就被软禁在家里,再不敢出面。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张继从来没有在自己的一生中,经历过如此漫长的等待,和如此多人心惶惶的流言。
“知道么?张将军前两天在家上吊自杀了!”
“小声点…我听说个消息,钟萧在城东那边好像在派人挖一个大坑,说是过不久,就把我们这些旧朝的臣子都埋了!”
“张大人,许员外昨天晚上偷偷出城,被发现,当场格杀!”
……
没有什么比没有结果最可怕。张继觉得,自己日渐老迈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折磨,也许过不久便会在焦躁中死去。
然而就在昨天,一位不速之客的来访,宣告了审判时刻的来临。
今日,和其他臣子一样,天还未亮,张继就一身布衣跪坐在闻国殿的大殿之上。
一夜未眠。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是正襟危坐,大气儿也不敢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该出现的人还未出现,该发生的事也还未发生。渐渐的,大殿上的臣子们便开始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很明显,大殿上,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他们明白,那些没来的,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来了。
日上三竿。
“嗟嘻嘻嘻…”
忽然,一声怪笑从大殿东南角的黑暗中传来。这笑声响起的是那么的突兀,没有丝毫征兆。
所有人的脸,一下子唰的全白了。
所有人的心里,突然弥漫起一股深深恐惧。
没有人看清,到底是谁发出了那一声怪笑,可所有人的心中,都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手中,掌握着所有人的命。
一名个头不高,个头极其瘦小的老头儿,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绿袍从角落中缓缓踱步而出。
他的脚步很轻,甚至不仔细听便察觉不到。可就是那微弱的脚步声,听在在场每个人的耳中,都像是锥子一下一下的刺在心上。
“嘻嘻嘻。”
绿袍老头儿来到大殿的尽头,回转身,绿豆眼珠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从每一名臣子的脸上缓缓扫过。
当他躲起来时,你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当他看着你时,你会发现,你的心中藏不住任何秘密。他便是紫竹,一个燕州诡秘的存在。
“罪臣张继,叩见紫竹长老!”张继首先叩头。
随后,身后的臣子们纷纷叩倒一片。
喧哗之后,是沉默,是死一般的寂静。
紫竹仍旧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个怪怪的奸笑。
张继有些不明白。
按理说,如果紫竹想给他们这些罪臣一个下马威,或者是想炫耀一下所谓的成王败寇,可以用很多种手段。当然,让他们跪在这里而紫竹不说话,也是手段的一种。可问题是…这个下马威的时间…也太长了。
他叩伏在地上,满心的疑惑。可忽然间,当他的余光扫到身后时,他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那是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尤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那只是一件嬴朝文官的朝服。
在清一色的布衣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可身着朝服的人却满脸的不在乎,他巍然而立,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他只是嬴朝的一个盐市令,闻国殿上芝麻大点的小官,朱英。
“唉!废物啊,通通皆是废物啊…”朱英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和不甘。
“呵呵…呵呵呵呵”朱英忽然傻笑了起来,神情似乎有些疯癫。
“有句老话,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可现在,君死,他的臣子们却在摇尾乞怜。”
“摇尾乞怜!!!”
朱英的声音突然间放大,像是炸开了一般。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你们好意思蒙天子的皇恩,拿嬴朝的俸禄?!”
“以后,对着你们的孩子,你们好意思提起今天的过往?!”
“死后,对着你们的祖宗,你们好意思自称是我大嬴的子民?!”
“哈哈哈哈…”
朱英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疯狂。
“燕贼发兵来犯之时,你们哪一个人,在皇上面前不是忠心耿耿?不是要誓与大赢共存亡?”
“现在呢?现在呢?!!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可叹我大赢数千里江山,败在了你们这帮卖国求荣的鼠辈手里!之前,有人还跟在下私下抱怨,说小皇上不像先皇那样圣明。依在下看来,何止不圣明,简直是昏庸无道!他竟然养了你们这一群猪狗不如的禽兽!!禽兽!!!哈哈哈哈…”
朱英疯狂的大笑回响在闻国殿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发觉,他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偌大的皇城闻国殿,一时间,无人敢言。
张继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下,不敢再抬。
朱英笑着,哭着,却不知从哪里突然拔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猛的向龙阶上的紫竹扑过来!
万万没有想到,原本那个安守本分,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朱英,竟能在这一刻做出如此疯狂的举止!
所有人都傻在当场!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实在太短了。就连紫竹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居然能这么快。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朱英已然冲到了眼前!
可紫竹没想到,也只是没想到而已。紫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看不到一丝紧张。在人们的眼中,他仍旧缩在那里,脸上带着怪笑,仿佛在观赏一场滑稽的闹剧。
匕首的寒锋,停在距离紫竹鼻尖一尺处的地方。
人们惊恐的看到,一抹黑雾穿过朱英的胸膛。
“诛燕贼,虽强…必克…”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随后,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洒满了整个龙阶。
“嗟嘻嘻嘻…”
紫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饶有兴致的望着身前倒落下去的男子,似乎对这个结果还有些意犹未尽。
随后,他翻起他的绿豆眼,冲阶下懒洋洋的说道:“还有哪位英雄,想来取紫竹的性命?”
大殿内噤若寒蝉。
“嘻嘻嘻,很好,那么剩下的,就都是废物了。”
紫竹的声音不大,却在每个人的心中刻下深深的冷意,和彻骨的绝望。
“废物们,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几个事情。”
张继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以后你们叫我紫竹,叫我国师,都可以。不要再加长老二字。你等可明白?”
“罪臣明白!”众臣齐声应道。
紫竹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这个殿,还是嬴朝的殿。这个龙丘,还是嬴朝的龙丘。这个天下,还是大嬴朝的天下!”
话音未落,众臣却皆是一愣。在每个人看来,改朝换代的时刻就在今朝,紫竹什么时候变成嬴朝的拥立者?这是对他们的嘲笑么?
“第三!”紫竹在“三”上拖了个长音,打断了臣子们刚刚发出的惊疑。
“先帝驾崩之时留有遗诏,已将帝位禅让给了一位盖世英雄。此人武略四方,乃当世之枭雄!而汝等虽为废物,却也是我大嬴朝的臣子,从此官阶不变,俸禄减半!”
“要为大嬴朝好好尽忠哦。嘻嘻嘻嘻…”说完,紫竹阴阳怪气的又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哼!挂羊头,卖狗肉!
张继心中暗骂道。
作为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臣,他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个疑问。钟萧空有其名,却未有青州的民心。除掉雷羿只是第一步,怎样立足于龙丘才是重中之重。单单打下龙丘完全没有办法称霸于各方势力。西北的流寇,西南的商栾,以及许多虽分散却仍旧效忠于雷家的嬴朝旧将。朱英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只是还没有缓过神,只要给他们时间,随之而来的反攻会让钟萧根本不可能在龙丘经营下去。在这样的情形下,钟萧到底怎样破局?
可现在,张继明白了。钟萧这是要以大赢的名号堵住所有人的嘴!遗诏?诛天帝登基一年都不到,二十都未满,就会留遗诏?就算有,会留给他紫竹?
荒谬!荒谬至极!
然而,张继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做法却是当前最稳妥的办法。只要能够将局势稳定下来,等到钟萧羽翼丰满的时刻,大赢的名号算什么?这个天下已经姓钟!不姓雷!
欺人太甚!一团愤怒的火焰在张继的胸中燃烧着,偌大年纪的他自认为已经看淡了所有,可紫竹赤裸裸的羞辱和嚣张还是激怒了他。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在他们这些嬴朝旧臣的脸上踩了一脚,还笑嘻嘻的跟你说这是赏你的!
忍!只能强忍!
张继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望着血泊中朱英的尸体,他明白,现在的任何抗争都是徒劳。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想到这里,作为大殿上群臣的领袖,张继不得不再次叩首,咬着牙说道:“罪臣有罪,多谢国师不杀之恩!请问国师,是哪位英雄顺天成命,应天选之子?”
正当张继认为“钟萧”这个名字即将从紫竹的口中说出时,出乎所有热意料,一声刺耳的尖笑正从大殿的房梁上传来。
“正是本魔…啊,不,是朕哈哈哈哈…”
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人…是谁?
怎么…怎…会是他?!
张继,以及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从房梁上跳下的男子,震惊之余甚至已经没有时间思索这未来的大赢之主为何呆在房梁之上?又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胖子,他袒露着肥厚的肚皮,脚上蹬着一双破烂的草鞋。没有人敢于直视他的三角眼,因为那里,透出一股嗜血的凶光。
“十日之后,朕要在龙丘城东,看到封禅台,举行封禅礼。废物们可听明白了?”
云鼎大陆上闻者胆寒月术师,“夜屠魔”陈斯歪着脑袋,用尖细的声音吼道。
哈,居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张继的心忽然激动起来,他在庆幸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同时却也为朱英感到深深的惋惜。如果朱英能看到现在的这一幕,一定会同样的欢心鼓舞,更不会妄送自己的性命。
张继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丝诡异的微笑,浮现在他苍老的面容之上。
“罪臣,遵旨!”
一名太常主事在殿下应到。最为掌宗庙事的太常府,他已经是在这里最大的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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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慕容瑾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韩冰已将红兰的尸身埋在山后一处僻静的角落,上了一柱香。
“丫头,你就在这里好好睡吧。这不冷。”
这是韩冰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随后,回到草宅的院落之中,他便开始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从柴垛下找到的事物。为了它,红兰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其实也许从一开始,红兰就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这里。否则,她也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柴垛之中。她只是需要将它交给一个她放心的人,或者让它永远留在那里。
“唉!”韩冰叹了口气。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把这东西交给一个叫做曼陀罗的人。而这个人是谁,就连红兰自己也不知道。
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手中的事物上。
那一枚环形的玉佩。玉佩约莫有一掌大小,摸上去凉凉的,散发着柔亮的光泽。从品质上说,虽然不是寻常货色,可也不能算作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人家可能会把它当成定情信物或者嫁妆什么的。
那丫头拼死保护的,就是这么一玉佩?雪姬在被蛮兵掠走的最后关头,却是要把定情信物留给曼陀罗?
完全没道理啊!韩冰仔细端详着这枚玉佩,却理不出半分头绪。
要说这玉佩非要有什么不同,就是在玉佩当中的空圈内侧,刻着些许的复杂纹路。对着这些纹路,韩冰就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察觉到慕容瑾回来,韩冰急忙将玉佩收在怀中。现在的慕容瑾虽然说不上敌,不过到底是不是友他暂时还说不清。
“哎呀?这是…?”
见到地上鲜红的一摊血迹,以及韩冰身上“血染的征袍”,慕容瑾不禁有些发愣。
“啊…”
“啊?”
“啊…”
“哦。”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对这两个人奇特的交流方式感到无比的震惊。这已然是人类语言的最高境界。
韩冰第一个“啊”用的是阴平,表示自己正在努力试图找到合适的词语,解释眼前的这一切。慕容瑾便用第二个阳平“啊?”来回应,亲切的询问韩冰到底有没有找到。在经过韩冰短暂的考虑和思索,得出实在解释起来太麻烦的结果之后,便用去声的第三个“啊”作为结束。于是慕容瑾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以“哦”来表示关心理解以及深切的慰问。
遥想人类的祖先还没有语言文字的时候,便仅仅是通过几个音节的发音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韩冰和慕容瑾显然是悟到了这其中的大成,返璞归真的语言奇才。这种交流方式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对于刀耕火种的人类祖先来说,如果他们正在和老虎搏斗,这些节约出来的时间就很可能会救下自己的一条性命。
然而,这种交流方式也有坏处,就是…在没有老虎的时候,节约出来的时间不知道用来干嘛。
韩冰和慕容瑾两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哎呀大爷我算是栽你手里了…”最后还是韩冰先坚持不下去,无奈的说道:“你知道不?小的时候咱和咱家两个傻弟弟经常玩个游戏,就是大家都不动,谁先动谁就输了。”
“哦?”慕容瑾笑了,眼睛弯弯的:“那依本公子猜想,我聪明的默言弟弟肯定会经常赢罗?”
“赢个屁啊。”韩冰苦笑:“你别看咱两个傻弟弟其他的不行,玩这个简直是拿手好戏。因为…因为…反正玩不玩,他们都是傻乎乎的不动…”
慕容瑾“哧”的笑了一下,可随后,他的笑容却忽然间收了回去,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在韩冰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见到慕容瑾除了挂在脸上一成不变诡异的微笑外,居然还会有第二个表情。这个表情…似乎有些忧伤。
“其实…我小的时候,也和梦儿玩过这个游戏…”慕容瑾低低地说。
“啥?”韩冰一时没听清。
“不,没什么。”
慕容摇了摇头,和往常一样的微笑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庞:“默言弟弟,今天公子我出去散步,倒是听到了一些传言。想来,你可能会有兴趣。”
明知道慕容瑾在转移话题的韩冰,斜眼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义父…哦,我曾经的义父,从龙丘撤兵了。”慕容瑾不慌不忙的在青石上坐下,摇着手中的小折扇接着说道。
韩冰皱了皱眉头,转过脸。
“据说,好像是有人,趁着夜色偷袭了夏荣。呵呵,公子我没有凑上这个热闹,真是可惜呐。”
“啊?那龙丘呢?”韩冰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个话题带走了。
“哦,钟萧本来派紫竹料理龙丘平缓事态。可机谋算尽的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紫竹披着嬴朝的羊皮,扶植陈斯那只凶猛的狼做了傀儡皇帝。就在几天后,龙丘东,他们要举行盛大的受禅祭典。”
“啥?”韩冰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是说,紫竹那小老头儿,反了?!”
慕容瑾微笑的点了点头。
“哈哈!陈斯那魔头,被钟老头儿利用了几天,居然又被人当枪使了!”
眼见韩冰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慕容却看似无心的问道:“那你们,想怎么办呢?”
听闻此言,韩冰却是一愣。是啊,他们能怎么办呢?
曾几何时,他向一个男子许诺过,要帮这个男子,豪取这个天下。而他,也要让这个世间,再没有流民。
可直到现在,他们的豪言壮语,却仍旧仿佛天边遥不可及的一个梦,甚至越走越远。连那个男子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一个未知。
就算这是个乱世,就算这只是乱世的开端。钟萧,紫竹,陈斯,柳莹霜,陆剑,就算是这个四分五裂的天下,也有如此众多的四方豪强。而韩冰和曹云,两个还在担心着明天有没有饱饭吃的流浪汉,又能如何呢?
韩冰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静观其变,顺势而为。”
韩冰猛然一惊,他简直不敢想象这八个字居然是从身边,只会傻笑的白衣公子口中说出的。他向慕容看过去,而慕容的表情,却仿佛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
“面向公众的受禅祭典,呵呵,这可是破了天荒的头一遭。也许,这是一场比月亮湾,比婉珠城,比霄亭更宏大的一场盛宴啊!”说着,慕容瑾似乎有些随意的转换了话题。
“天底下就是你这种爱看热闹的人太多了!”韩冰有些无奈:“再说了,不就是让大家看看,他陈斯是受命于天的正牌儿皇帝么,有啥好看的?不过话说回来,活死人倒是有可能有兴趣…”
“呵呵,默言弟弟,你也一定会有兴趣的。因为,公子我今天,见到一个可怜的瘦子,皮包骨一样可怜。他瘦弱的身躯就好象风中枯黄的麦秆,他脆弱的生命就好象路边风中的野花。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不过…”
此刻,慕容瑾的表情有些神秘,可他话还没说完,正当韩冰发现自己注意力就要被吸引过去之时,却只觉得有人在身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吾辈想知道,到底谁是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