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涵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袭击自己的异人本体,【饲养员】一身米黄色的风衣,下排的纽扣有一枚看起来和其他的扣子并不是配套的,脖颈处围着一条局部开线的灰色围巾,他的经济情况似乎并不理想。
就是这种没什么时尚意识的肮脏下等人将自己弄成了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吗?她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那并未随着破损的身体修复的服饰,心中的怒火更甚。
饲养员闻声回过头去,徐子涵正朝他释放着不属于她所属职业的强烈杀意,粉色刘海间透露出一对呈现白灰色的污浊瞳孔,喷溅到面部的血液还未来得及擦拭,活脱脱一副“死尸复生”的模样。
真是奇怪...她之前的瞳孔是这个样子的吗?饲养员这会才注意到对方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自己认知之外的转变,不止是瞳孔,就连她手中的华贵法杖,那顶端镶嵌着的绿色宝石不知何时起变幻为了几乎看不清,呈现一种透明状态的白色材质,几处色调的转变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根据夜行与回春二人的情报来看,这个粉发女孩在异世界的职业是全然没有任何攻击手段的“治愈术士”,看着对方那一瘸一拐走向自己的样子,饲养员只觉得...有些滑稽。
【过度的勇气不值得赞扬,只是单纯的蠢货而已。】饲养员的心中一阵不屑。
他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指,不知从何处的树丛中窜出来了一头通体漆黑的豹子,徐子涵还未来得及结出法印便被其压倒在下。
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饲养员在脑中为被操纵的黑豹下达了“随意攻击”的指令,不慌不忙地从衣服兜中取出手机低头看了看。
上面只标注了两个字:经理,他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
“你那边是什么动静?”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经理便率先发问,饲养员回过头去看了眼在爪下“挣扎”的徐子涵,开口回复道:“那个治愈术士醒过来了,我们的目标没有她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徐子涵的情况,见对方似乎因为巨大的力量差距,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才放心地将目光移开。
“不是异人就全部杀掉,还有,别把现场弄得太恶心,我五分钟之后到。”电话中,经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回复道,听他的气息,似乎正在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夜行呢?她在哪里?”饲养员忽然想起了自己小队的【主攻异人】,随口提了一句。
“不知道,多注意你自己。”经理似乎懒得与其讨论这个问题,在留下一句没多少善意的提醒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饲养员】的耳边冷不丁地传来了一阵像是气球爆炸开来的破空声,他闻声转过头去,只见到浑身上下沾着动物残躯碎块与血液的徐子涵正冷笑着朝他走来。
哪里还有黑豹的身影,他连忙在脑中搜索着那豹子的存在,却发现后者已经断开了与自己的精神连接。
“真是怪事...”他喃喃自语地说着,一个没有任何进攻手段的职业居然能将一头将近有一个半成人大小的野生食肉动物像是丢进搅拌机里一般打成碎末?想到这,他不由得退后两步,尝试与徐子涵保持安全距离。
饲养员顺手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此时徐子涵的身上裹着一层厚重粘稠的血液,看起来就像是在巧克力喷泉里面裹了一圈似的,饶是久经【人体实验】的饲养员也对这一幕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他闭上眼睛搜索着周围的大型动物,那头猩猩与豹子都是他从南部国家带入帝国境内的,此刻森林中还有什么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动物?鸟群、蚊虫、毒蛇...这些生物相比起先前的攻击似乎都显得有些无力。
饲养员挥动着手臂,林间深处的黑暗中涌出一团“黑雾”——蚊子,虽说造成杀伤的效率极低,但呈规模状的蚊子群确实能够有效地延缓对方追击的脚步。
【得摸清楚她的“底牌”。】他看着那团黑雾扑向脚步缓慢的徐子涵,暗自咬了咬牙。
“【精神阻断】。”
徐子涵眨了眨自己那仿佛僵尸一般,带着血丝的眼睛,将手中法杖杵在地上,抬起双手吟唱着法术。
饲养员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中似乎冷不丁出现了什么异物一般,将他操纵动物的“线路”搅和成了一团浆糊,他呲目欲裂地将视线移向徐子涵,只见对方身边的虫群因为其手中悬浮的火焰而四撒开来。
趁着饲养员走神的空档,徐子涵抓起法杖冲了过来,抬手一杆子便砸在了饲养员的面门之上,将对方打倒在地。
【饲养员】受击坐倒在地上,但此时的他根本顾不得自己头上的痛楚,脑中仍旧在不断地搜索着周围的可用生物,可自己的“雷达”就像是脱机了一般,连一点点的声响都没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那般。
“这是什么门路...”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一边说着,一边朝后方挪动着身躯,见徐子涵的脚步仍未停下,下意识地抓了把地上的土扬了过去。
“我有告诉你的必要吗?”沙土即将触碰到其面部的瞬间,徐子涵的身边隐隐浮现出一道透明的法术护盾,将飞扬的尘土挡在了空中,她踏前一步,将法杖指向饲养员,不屑地说道。
“好吧,那就...”饲养员叹了口气,仿佛是脱力一般瘫倒了半边身子,侧躺在地。
还未等徐子涵反应过来,饲养员便冷不丁地从身后抽出了什么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看见朝自己袭来的攻击硬生生突破了周边围绕着的法术护盾,径直钻进了她的大腿中。
在饲养员手中浮现的,赫然是一把...手枪?
他见攻击得手,立刻起身便想要趁着对方行动不便逃离战场,可还未踏出几步,脚下便被什么东西绊倒,他又一次跌倒在地,饲养员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怨念与疑惑,转过头去。
他的视线对上了李珍茵那对平静到有些诡异的瞳孔。
...
几分钟后,被人称作“经理”的男人姗姗来迟,刚一进入饲养员汇报的坐标周边,他便因为周围那股多种生物血液混合而成的恶臭皱了皱眉头,顺势环顾一圈四周。
【真应该把这家伙分配到“后勤部门”...】他心里想着,叹了口气,俯下身来掏出小刀开始工作。
不一会的工夫,他端详着手中那块不规则状的红色宝石,用手帕将上面粘连的血迹与人体组织碎片擦拭干净,随手装进自己的道具袋中,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歪歪扭扭地瘫靠在树桩上,仅能从尸体身上的穿着勉勉强强辨认出这家伙是饲养员,腰间以上的部位不知是被什么方式撕裂出了一道直达头顶的裂伤,将整个上半身纵向分成了两半,断口附近被几道黏糊糊的血迹粘连着,就像是披萨上边的芝士一般。
身体内的脏器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空气之下,而他的那把手枪,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其主人的胃袋周边,呈现空仓挂机的状态。
“可以确定是【身体强化】类型的馈赠...”经理手中拿着自己的随身电话,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已经不成人形的饲养员,“不,没救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善后工作你们另寻他人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无视了电话中的怒骂声将其挂断,遁入了森林深处。
......
“精灵之森的驻军营地,这里面的大头兵们都去支援南城的异人灾害了吗?”
徐子涵被李珍茵搀扶着,她打量了一圈周围,似乎这片营地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了,不远处那摆放着东倒西歪零散几把剑的武器架子格外引人注意,原先驻扎在这里的士兵离开的十分仓促。
“安静待着,有问题我会处理。”
李珍茵有气无力地说着,顺手掀开营帐的幕布,扶着为了治疗自己而法力耗尽的徐子涵钻了进去,找了个离门口比较远的角落将对方放下,便三步做两步地开始为漆黑一片的营帐寻找光源了。
内部全然没有半分照明,营帐的帘子自然落下后,就连室外的月光都渗不进来,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凭借着记忆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煤油打火机点燃,借助着微弱的火光在帐内寻找着油灯一类的东西。
一道影子在火光中攒动着,她猛地回过头去,下意识地抬腿便想展开攻击。
“阿茵,是我。”
樊剑熟悉的声线从耳边传来,李珍茵强行将自己已经踢出去一半的扫腿收回,差点失去平衡,樊剑见状连忙扶住对方,不动声色地将后手抽出的爪刀插回腰间的武器带中。
她没好气地拍开樊剑抓着自己的手,却忽然发现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在黑暗中呈现出了一种近似于光学迷彩的半透明状态,李珍茵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樊剑伸手捂住了嘴。
“嘘!千万不要出声...外面有个我都难以理解的存在正在找我。”
他强拉着李珍茵来到了角落,嘀嘀咕咕地跟对方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谜语。
李珍茵推开樊剑的手,正打算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戳她,刚一回头,便听见徐子涵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踩到我的手了...”她报复式地用手中的法杖用力地戳了戳李珍茵的后背,不满地将脑袋歪向另一边,尽管周围黑得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抱歉...”李珍茵匆忙地回了一句,转头又朝着樊剑的方向望了过去,“把话讲清楚一点。”
“岚【复活】了!而且这家伙现在很...”樊剑挠了挠头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迟疑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很他妈下流。”
【肯定的,毕竟人家是个魅魔...】徐子涵听到这话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
经过樊剑那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个人原因的断断续续,纯走意识流叙事过后,李珍茵终于勉勉强强地将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得知了岚已经复活事件的始末。
“...也就是说,一个本来已经应该是死人的东西缠着你,是为了你的精气?”
她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眼神有些诡异地瞟向樊剑,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张口。
“喂...别露出这种表情,李珍茵你给我听好了...这次你必须得帮我!这家伙直勾勾地朝着我来的,我不能接受!”樊剑焦急地抓住了李珍茵的肩膀摇晃着,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见岚没有出现在自己身后才松口气。
“不行。”她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复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
“被魅魔盯上了而已...既然逃不掉就尝试着享受咯。”徐子涵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打趣道。
“这可是我们小队即将面临的巨大威胁,必须得提前将她处理妥当,你们两个就连一点点集体荣誉感和责任心都没有吗?”樊剑声情并茂地开始了“演讲”,徐子涵和李珍茵二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阿茵,我能理解你心中的恐惧,但只要我们将自己的力量聚集在一个点...”似乎是从李珍茵的表情中看见了些许被说动的前兆,樊剑当即转换目标,开始游说李珍茵上他的贼船。
他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徐子涵便摆摆手打断了樊剑的吟唱,开口说道:“阿茵姐,我不想去打那个两百九十来岁的老妖婆,你如果非要去帮这个家伙的话,麻烦把战场拉远一些。”
刚刚想要踏出脚步的李珍茵听见这话,又默默地将脚收了回去,顺势朝远离樊剑的方向退后了两步。
“这狗屎法杖架子...”
...
片刻后,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李珍茵慌张地将骂骂咧咧的樊剑推了出去,又急急忙忙地将帘子拉紧,生怕樊剑招惹的灵异事件牵扯到自己。
“你们这两个畜生!赶紧把屏障魔法解除,他妈的...好歹留一个钥匙孔给我。”樊剑手里攥着自己的开锁工具,在面前的法术屏障上来回摩挲,硬是找不到一处锁孔。
帐篷里传来了几声咳嗽,徐子涵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严肃,几分...漫不经心:
“我只是个治愈术士,哪会什么屏障...”她随口扯了个连想都不愿意仔细想的借口,便不再出声,显然是不愿意再搭理营帐外的樊剑了。
那出入口受到了魔法的影响,樊剑的手摸上去只能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实体,不能挪动分毫,甚至是在林中肆虐着的阴风都未能让其掀起半点涟漪。
它好像完全超脱于此方空间,仿佛海市蜃楼一般,“与世隔绝”,当然,这只是对完全没有办法使用魔法的樊剑而言。
樊剑摩挲屏障的动作愈发变快,正当他试着压制自己心中因为害怕而焦躁不安的情绪时,一只泛着暗淡紫光的手从后方朝自己的面前的屏障摸去,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他竟是明显地感知到阻挡着他的奇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他有些惊喜地摸了摸恢复如初的帘子,头也不回地开口道谢:
“诶?算了...不管你是谁,总之帮大忙了。”
“太客气了。”岚在他身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樊剑逃命心切,也没管手的主人是谁,二话没说便钻了进去,在他身后的岚甩了甩手,解除了附着在自己手上的反制魔法,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进了营帐。
附加:部分灾害报告
疑似是城中异人使用了一种可以将睡梦中的市民转变为自己傀儡供其驱使的能力,将半数以上的沉睡居民召集工会旅馆中心,并以此展开的暴乱事件。
其使用一种极为特殊的火种,以寻常灭火举措难以将其压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与数人重伤乃至死亡。
被“火种”烧毁而导致的财产损失:囊括完全烧毁、烟雾熏染、因受热而变形导致其失去原本功效等公共设施及个人财产损失高达4000万通用金币。
...
附件新闻:中原帝国皇室方面发出通告,此次破坏行为乃是前朝留在城中的余孽所做,现数名叛乱分子已然人赃俱获,望各位公民明辨是非,勿要轻信坊间没有任何依据的风声;未来,中原帝国将会进一步与寒钢合众国合作,推进帝国科技发展...
本报编辑锐评:“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感觉除了写通告的家伙压根就没人会信这些话...如果我在帝国的话肯定就润到寒钢了,不过幸好我本来就是寒钢人...”
——金裕报社《利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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