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北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内萦绕着熟悉的香薰气味。
她从床上爬起身,掀起门帘走出去,发现王瑾冬和村长在正屋里下棋。
看到出来的言北,王瑾冬动作一滞,随后又朝她笑了笑:“言北,我来接你的。”
言北诧异,为什么王瑾冬会在这儿:“瑾冬哥?”
“姑娘,你睡好久了。”村长捋了捋下颚的胡须,语气那么温和。
言北侧首望向敞开着门的屋外。
暮色已至,天空暗淡下来,屋外的景色也呈现一片朦胧之感。
确实睡了好久,从天明至天黑,好漫长的一段时光。
言北走过去,先是和村长道谢,视线落在棋桌上摆放的炉子时,她不禁一怔。
“鹅梨帐中香。”她鼻尖微耸,低吟道。
村长看了眼炉子,点头道:“嗯,是鹅梨帐中香,有天,烨阳回来,突然让我教他做,这玩意,早些年我就是学来养家糊口的,后来忙,就没做了,谁知道,他竟然把我床底下的工具给翻出来,硬让我教他,我寻思着,这小子,心里有事了。”
这下,她知道,那个送香薰的朋友了,也终于明白,萧冉为什么会那么积极主动靠近自己,从一开始,她就是受人之托,有意走近她的生活,为她驱赶心魔,救治她的心神。
她竟然被如此的默默守护,而不自知。
眼泪在眼眶里徘徊许久,终是被逼了回去。
这个宁静的夜晚,她还不舍离去。
在她的请求下,王瑾冬同意陪她在村长这里留宿一宿。
暖阳相伴,皎月悬空……美如画的花果山,她总该借此机会,好好感受一下。
翌日。
离开乐清村前,村长握住言北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姑娘,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替烨阳看看这个世界,他生来命苦,没过过一天安宁日子,现在,终于可以静下来仰望这片蓝天白云了。”
……
言北一直盯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模糊的,佝偻着背的村长。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一直盯着窗外,手里紧紧拽着木雕老虎,还有那个圆圆的小丑人。
王瑾冬微微侧首,瞥见她消瘦的侧颜,心头渐渐一酸,眼眶红了一圈。
“言北,夏鱼的身体,已经好彻底了,昨天晚上,就离开了云谷,飞去英国,她想继续完成她的学业,她说,这是她和江亦风的约定,她会好好活下去,去世界各国旅行,做她想做的事,完成她的愿望。”
——姐姐,我要见风哥。
言北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回头笑道:“那就好,小鱼是个乐观的女孩,以后的路还长,她一定会幸福的。”
“嗯,她确实挺坚强,经历过这么多事,人突然间也长大了不少,懂事不少。”
言北嘴角的笑意更浓,又带了几分忧伤,现在,她还清楚记得那个妖娆的女孩,坐在江亦风身后,紧紧揽着他的腰,还曾令她为之醋意大发,想想就觉得可笑,自己竟还在她的大饼上使劲儿抹辣酱。
一晃眼,这一路走来的所有,忽然间就尘埃落定。
“罗子庆在抓捕行动中,也落网了,这次破获的毒品量巨大,还有罗子琼在境外的多家皮包公司,也得到了相应制裁……”王瑾冬顿了顿,眉间蹙起,叹息道:“这次行动,算是圆满收场了,多年以来,为这场无烟之战离开的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杨勇同志,一路走好!
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荡漾。
“玉雅被送到了省精神病院,情况很糟糕,在被遣送回国之前,一直待在缅甸边境的一家私人诊所里。”
言北抬眼,看着王瑾冬忧伤的神情,来到嘴边的话,倏地又咽了回去。
王瑾冬握紧方向盘,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烨阳收到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后,就没再联系上他。”
她侧身倚靠在座位上,好像听到,又好像没听到,缓缓把一只手伸向窗外,微风穿过她的指间,却不留痕迹地溜走。
你属于天,无边无际,属于地,深沉厚重,属于万物,无处不在,独独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