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的拥抱,似春天的微风,夏天的清凉,秋天的芬芳,冬日的暖阳……原来,这种久违的感觉,叫四季。
“你瘦了。”萧冉盯着她消瘦的脸颊,眸光里透着几分心疼,蓝色上衣在她纤细的身躯上显得如此之大。
“瘦点好,”言北带着玩笑的意味:“胖了,老公抱不动。”
萧冉先是一愣,后又轻笑道:“我们言北想嫁人了。”
萧冉说着话,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还特意看了眼她的表情,是满足,是幸福,又带点浅浅的忧伤。
言北的情绪一直很稳,总是笑吟吟的:“有人说,女人最好的归宿是找到自我,但我妈常说,女人的一生,找一个对的爱人,然后结婚生子,才是最好的归宿。”
“我知道你的归宿是什么,”萧冉得意地撇撇嘴,直言道:“因为我也向往那样简单平淡的生活。”
言北微笑,抬眼朝着一个方向望去,视线正好落在床尾的木桌上。
失明之后,她的嗅觉,听觉,不知不觉中,变得格外灵敏。
“鹅梨帐中香?”桌上的炉子里,有淡淡的青烟飘散,屋里溢满的清香,霎时让人浑身感到无比的舒适。
“嗯,那个朋友听说你喜欢,又让我给你带了些过来。”萧冉的喉咙突然有些哽咽。
言北微微蹙了下眉:“那帮我谢谢他,有机会,我亲自答谢他。”
“不用,”萧冉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红唇:“这是他忙里偷闲,纯手工做的,不过,以后他都不做了,这是他手上仅剩的一点点库存,全被我搜刮干净了。”
“为什么?”言北愕然:“太忙,所以没时间做了吗?”
萧冉迟疑片刻,点点头:“不,是累了,想歇歇,”萧冉忽然笑起来:“或者,是变懒了,什么也不想做了,又或者,是来不及做。”
言北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人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变得懈怠一切,比如现在的她,这么长时间不做手术,想象自己握住手术刀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有时候,会觉得,或许是自己太累了,才有一种想要躲起来的感觉。
萧冉陪她聊了好久,明显感觉她在隐藏着什么,而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不能说的秘密,或许就是她能坚持下来的信念。
“我听戒毒所的民警说,你对自己很不友好,是吗?”萧冉盯着她被长袖挡住的手臂。
据说,她在最艰难的时候,一直咬着自己的手臂不放,难以想象,那双纤白的臂膀上,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言北明白了她的意思,表情变得苦涩,情不自禁地将衣袖拉了拉。
“有时候,难以控制,但又不得不控制,我想让自己知道,我还是我,没有变成恶魔。”
看到她低垂的模样,萧冉暂停了犀利的提问,倏然转了话锋。
“对了,瑾夏让我给你带话,她说,她听了你的话,答应了刘峥的求婚,但婚礼,她会等你一起举行。”
王瑾夏来了好几次,都被言北拒绝探望,她怕自己的这副模样,吓到王瑾夏,她那人,哭起来,没完没了。
言北笑了,她知道那个傻丫头的性子,说一不二,但她真要耍性子,就得耽误了人家刘峥了。
“萧冉,帮我转告瑾夏,她要真听我的话,就和刘峥好好过,我们已经过了胡闹的年纪,不能再任性,她幸福,我也会幸福的。”
萧冉低声应了她。
“言北,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萧冉语气里的开心,过分勉强,这样的惊喜显得格外异常。
好消息?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就没有听过好消息之类的事了。
看到言北情绪并不怎么高涨,萧冉自责地抿抿唇,责备自己没有好好传达那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屋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失去了温度,言北察觉萧冉不再言语,便开始追问。
萧冉忽然握住她的手,低声开口:“已经找到眼角膜供体,医生说,等你再恢复一段时间,情况乐观的话,会尽快安排手术。”
言北顿了几秒,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并没有让她感到惊喜。
不知又是谁的孩子,谁的父母,谁的爱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看惯生死的她,早已麻木的身心,在此刻,为何是那么的难过。
“不开心吗?”萧冉问她。
“开心……”言北淡声回答,只是不知道那是属于什么样的开心,她无法形容,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获得光明的那一刻,首先会看到谁。
如她所料,当她重拾光明时,首先看到的是那个哭成了花猫的王瑾夏。
“北,”王瑾夏激动不已,捧着她的脸,一个劲的问:“看到了吗?”
言北眨眨眼,对她点点头,又抬手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嗯,看到了。”言北嘴角微扬。
王瑾夏一激动,转身跑出病房,给芙蓉和王长林打去报喜电话。
电话那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小黄也跟着汪汪汪叫个不停。
病房里,除了跑出病房的王瑾夏,就剩王瑾冬,萧冉,还有齐明峰也在场。
言北扫了一圈病房,嘴角的笑忽地敛住。
王瑾冬上前,俯下身,嘴角勾了勾:“是不是不习惯?还是哪里不舒服?”
“瑾冬哥,没有,”言北摇摇头,顿了顿才说:“感觉眼睛比以前还明亮,我想,那个人一定很小心的保护自己的眼睛吧。”
王瑾冬看着眼前力图控制情绪的言北,附和道:“你和他有缘,往后,就由你替他好好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言北抬眼,眸光清澈,微笑点头:“嗯。”
“大家先出去吧,让言医生再休息一会儿。”主治医生出声,自然是谁也不敢打扰。
待所有人从病房里出去后,言北微微侧首,看着窗外湛蓝色的天空,明媚的骄阳照在窗台上,清风拂起浅蓝色的窗帘,一起一落,美成一幅画,言北嘴角上扬,她依然那么喜欢这片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