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雅骤然一怔,抬眼注视江亦风的神情。
又能窥视到什么呢,他那张冷硬的容颜上,永远的不羁和冷漠,本是恶魔的本性。
“谁在哭?”江亦风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冰冷无情,似万年冰川之寒。
“不如风哥亲自去看看,”罗子庆挪开身,让出路:“她现在可是我们能否安全离开的人质,她在我们手上,警察不敢乱动的。”
江亦风瞥他一眼,未语,抬步径自朝工作间走去。
玉雅和罗子庆跟在他身后走去,他忽然顿步在空旷的屋内,目之所及,仅有几张乱七八糟摆放的办公桌,甚至已经覆了厚厚一层灰尘,他环视一周,视线终落在一道狭窄,看似储物间的房门上。
脚底不知为何,如此的沉重,迈开的每一步都如此艰难,当大手触上门把的一瞬,脑中忍不住浮现,过往的所有,走马观花般快速上演一遍。
——江亦风,要不要和我谈恋爱,一辈子的那种。
——江亦风,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是。
——江亦风,你骗了我的人,骗了我的心。
早知这场赴约,从头至尾都是错,他却偏不信命运的邪,把她圈进他迷茫且未知的前尘。
——亦风,除了爱,你还能给北北什么?
除了爱,除了一颗仅能装她一个人的心,所有的一切,都似谎言,似欺骗,只因他的自私。
“罗子庆,你杀了我吧。”
门后传来的低弱的哀求声,似利刃戳进他的心窝,又狠狠拔出,鲜血四溅,欲死不能。
握住门把的手在一番心里挣扎后,轻轻拧下。
“北北,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多希望,她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听到他的无可奈何,听到他难以言说的爱意。
房门被推开,那道高大伟岸般的身影,仿若寒冬里的曙光,将那副躺在冰冷地板上的身躯整个的覆盖。
灯光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明亮,刺得她本已模糊的视线越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脑袋和身体的疼痛在黑暗里全然是煎熬,而此时,敞亮的空间,她能感觉到,有一双眼,透着无尽的苦涩,紧紧盯着她。
她吃力地翻过身,背对着门口的人,她卑微地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住那颗疼得快要裂开的脑袋,她现在的模样,怎能入他的眼,她的骄傲,她的倔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谁来给他解释这一切,江亦风回首,黑眸泛着寒光:“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人质?”
罗子庆出声:“风哥,不单单是人质,还是报复,她的两个好哥哥,不是挺能耐,得让他们尝点苦头才是,”罗子庆把地上浑身颤抖的言北看了一番,抬眼饶有兴致道:“风哥,不会是心疼前女友吧?”
一旁的玉雅紧咬着唇,静听江亦风的回答。
他未急着回答,回过头,抬步朝地上的人走去,当他蹲下身,温热的大掌想要覆上她的身体时,她几乎是不自觉地,抵触般的挪动身体,快速避让开。
他看着自己悬在她身后的手数秒,抬眼再看她时,才发现,裸露在外的臂膀,雪白的肌肤上,一道道被绳子捆绑后,留下的深红色勒痕,裙摆之下,那双修长笔直的腿,无一例外地有着同样的勒痕。
——你不怕跟着我,小则受伤,大则丧命?
此时此刻的她,却是生不如死。
胸口里顿时如同被烧红的铁烙,无情的熨烫。
“北北,是我。”身后的声音很温和。
闻声,她将已经被自己无数次咬破的唇角再次用贝齿紧紧咬住,所有的痛,所有的苦,在一瞬间,不复存在。
现在,他是她的毒,亦是她的药。
被百般折磨的短短两天两夜里,如同漫长的世纪那么久,他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终于还是盼来了他,她的爱人。
“江亦风。”她终于开了口,喊出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名字,声音极低,好像是在告诉自己,他来了。
她重新翻过身,抬起昏沉的眼眸,努力望清那张极好看的脸,只是现在,她脑袋里总是有个东西晃来晃去,总也看不清他现在的容颜。
“风哥……”她强颜欢笑,染着鲜红血迹的唇角那么不自然地勾了勾:“你说话,管用吗?”
在场的人不禁一怔,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
江亦风眉间紧蹙,她又要怎么算计他,便苦涩道:“管用。”
音落,她微微侧首,模糊的视线能看到门口的几个身影,脸上的笑意倏然浓烈:“让罗子庆,给我药。”
顿时,他耳边好像忽然安静下来,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她要他做什么,或者,是他无法接受,她又一次利用他的爱,算计他。
“风哥,你说话不是管用吗?求求你,救救我。”她近乎堕落地抓住江亦风,苦苦哀求。
她的骄傲哪儿去了,她的倔强为何这么不堪一击。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江亦风不受控地怒吼。
“风哥,有人说,我们中间,有内鬼,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就给言医生用了一点点……”
“罗子庆,”江亦风气急败坏地从地上起身,直奔门口,一把拎住罗子庆的衣领:“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风哥,”玉雅拉住江亦风的手臂:“言医生不过是一个诱饵,目的只是逼迫许烨阳他们。”
江亦风怒火中烧,冷嗤道:“所以,现在,知道谁是内鬼了吗?”
玉雅眸色一变,转身看向身后的波仔:“波仔,做了这么多年的线人,真是小心翼翼,连夏哥也被瞒住了。”
波仔一怔:“太太,您误会了,我对夏哥,对您,都是忠心不二的。”
玉雅冷笑道:“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夏鱼是怎么被警察带走的,警察又是怎么得到我们更改的交易时间,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所为吗?”
波仔双手合十,似求饶地解释:“太太,你相信我,真不是我做的。”
罗子庆讶然地望着玉雅:“雅雅,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内鬼就是波仔,是他泄露我们的消息给警察,现在,还不快去把他解决掉。”
江亦风松开罗子庆,看向越来越让她感到陌生的玉雅。
罗子庆叹了口气,朝黝黑的缅甸男子使了使眼色,波仔最终被带走。
“太太,我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