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是我和黑子商量好出去干活的日子。
早上起来后,我俩也没和别人打招呼,在准备好干活用的工具后,便不动声色地走出学校。
我俩没敢在学校附近的集市上下手,怕一旦失手被人发现我俩那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我俩可就没脸再在学校待下去了。
我和黑子坐公共汽车去了县城,这是我俩来当地后第一次出远门。
县城明显要比镇里集市繁华得多,到处都是一片热闹景象。出于以往干活经验,我俩首选目标就是火车站。
一则我俩以前就常在火车站附近干活,所以对火车站环境比较熟悉。再则以往经验告诉我们,一般外地旅客丢了钱,基本上都不报警,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我这还是第一次和黑子合作,以前从未和他搭过手。
黑子的意思是想他一个人单干,让我找个地方待着就行。结果,我没答应他。我觉得一个人怎么也不如两个人安全,彼此都能有个照应。
看到我坚决的态度,黑子也没敢和我争辩,但一再强调,他负责上手,我负责转手。
我虽然答应他,可也一再嘱咐他要多加小心,绝不能掉以轻心,一旦阴沟里翻船那就不值当了。
也不知道黑子有没有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反正在嘴里哼哈答应的同时就向排队的人群摸了过去。
我则按着规矩和他保持五米左右距离帮他望风。
不大工夫,黑子第一票得手,在把一个钱包交到我手上后,我俩迅速分开。我将钱从钱包拿出来后,将空钱包随意丢在一处旮旯里,再回头去找黑子。
就这样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黑子得手五次。
虽然我没有去查我们一共偷了多少钱,但从钱的厚度来看估计能有三百多块。
说实话这和我的预期差距不小,我原计划这次出来少说也要弄个千八百的,怎么地也得把黑子的学费弄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地人出门带钱都不多。也有可能我之前一直在车上干活,每次到手的钱都不少,所以已经看不上这小钱了。
于是,我有些懊恼地叫住黑子,让他跟我先去吃饭,等中午吃完饭再说。实在不行的话,下午就上车,明天早上再赶回学校。
在我的提议下,黑子和我就在车站附近找了家饭店。
饭店规模不小,里面熙熙攘攘全是人。
就在我俩往饭店里面走的时候,靠近饭店门口正在吃饭的一对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对年轻人应该是一对情侣,男的穿得溜里溜气,烫着头、戴了副大蛤蟆镜,穿了件花格子衬衫,夸张的喇叭筒裤,裤脚都把那三尖头的皮鞋给遮盖上。
一件时髦的外套正挂在椅子背上,鼓鼓囊囊的里怀兜里已经有钱角露了出来。
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的长得挺好看,只是夸张的浓妆艳抹让她身上散发着强烈的风尘气息。
男的是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吐着烟圈,肆无忌惮地和那个女的大声交谈着,偶尔还发出不加掩饰的猥琐笑声。
那个女的也是在这个男的挑逗下,惺惺作态地发着嗲。
黑子也注意到了这对年轻人,向我投来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向他心会意地点了点头,便走到离他不远的一张桌旁坐了下来。黑子一副左顾右盼的神态在那对青年男女身旁来回转悠着。
因为这对男女是面对面地坐着,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就在那个女的视线里,所以黑子一直也没找到下手机会,渐渐失去耐心的他在脸上开始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可就在我打算放弃对这对男女下手时,我便瞥见传菜的服务员正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心中突然冒出想法的我,赶紧朝服务员身上给黑子使了个眼色,明白我意图的黑子向我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那个服务员走到我身旁时,我突然就站起身来,一下子就把服务员手里的托盘给撞翻在地,到处迸溅的菜汤溅得周围食客一身,场面顿时就是乱作一团。
我一边向周围食客赔着不是,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黑子那边动静。
果然,那对男女的注意力被我这边状况给吸引过来,黑子很顺利地就得手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黑子在得手后并没有直接走出饭店,而是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顿时就是大惊失色,黑子这可是犯了我们这行的大忌了。
正当我要再次用眼色制止他时,就听到那个丢钱的年轻男子大声嚷嚷道:“我丢钱了,这里有小偷。”
随着他的暴喝声响起,黑子身体明显是僵了僵。
我们这边混乱的场面,也是在听到这个男子的喊声后,一下子全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了那个男子。
就见那个男的,手上正拎着那件时髦的外套,用着忿忿的语气在嘴里喊道:“小偷还在饭店,我刚才摸烟的时候,钱还在兜里呢,前后不到两分钟,小偷不可能跑了。”说完,就用着一双猜忌的目光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谁他妈偷我钱了,现在给我拿出来,老子就当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如果死不承认的话,让我四毛子查出来,今天就废了他。”这个叫四毛子的年轻人没在我们身上发现什么端倪后,气急败坏地向我们发出威胁。
四毛子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人群中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貌似这个叫四毛子的年轻人在当地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地痞流氓,以至于有的人在听他报出名号后,在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
过了半晌,四毛子见他的威胁没起作用,居然搬了把椅子往饭店门口一放,一屁股坐上去后,在嘴里叫嚣道:“真他妈给脸不要脸,现在出这个门的都必须搜身,媳妇,你负责搜女的。”说完飞扬跋扈地一脚踢翻了眼前的桌子。
他身边的那个女的此时也像是个母夜叉似的,神色骄横地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们。
饭店里的食客有人不满四毛子提出的要求,开始小声抱怨道:“凭什么搜我们身啊。”
就见四毛子在听到别人的报怨后,狞笑一声,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来,在弹出刀刃后,“咣”的一声将刀给钉在桌子上,嘴里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就凭这个。”
可能是被四毛子这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给吓到了,人群顿时就是没了声音,有的人开始屈服地向门口走了过去,那意思是默认了四毛子搜身的无理要求。
于是,我就看到很多食客开始排着队的向门口走去。
其实,我可以把黑子偷来的钱直接扔掉就可以,这个四毛子也发现不了是我们干的。
可是我和黑子是绝对不能让他搜身的,黑子身上绑着刀库,我腿上也绑着臧刀,只要让四毛子一搜身,就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于是,我向黑子使了个眼色,把黑子叫到身边,我和他就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我心里已经做好打算,等搜到我俩时,我就把四毛子给放倒然后溜之大吉,反正我俩是流窜犯,他也找不到我俩,他再有凶名、再有势力也不能把我给怎么样。
我把我的想法悄悄告诉给了黑子,就见黑子听到我的打算后,双眼掠过一抹狠辣的眼神,还特意整了整腰间的刀库。
打定主意的我俩心情略感轻松,像是局外人似地看着眼前的热闹。
就见那些被搜查过的人,站在饭店门口用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屋里没有被搜查的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们没有被判定是小偷是件值得骄傲的事,难道他们忘了刚才还屈辱地在接受别人的搜身?
那个四毛子像个判官似的,一副倨傲的神情睥睨着每一个接受他搜身的人。
遇到老实巴交的人,还会把从人家兜里掏出来的物品随意扔到地上。被他欺负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一个个灰溜溜地走出饭店大门。
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的也不是什么善类,因为一名中年妇女不让她触及私处,她上去就给人家一耳光,把那个妇女给打得低声啜泣,却也不敢做出反抗。
眼前的情形把我给看得是怒火中烧。
虽然我从来都不认为我张啸天是个好人,甚至可以说我也是个偷人钱财的坏人,但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那种欺负好人的坏人。
这种恃强凌弱的恶霸行为我做不出来,我相信我的兄弟黑子也绝对做不出来。
就见此时的黑子是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着,那迫不及待移动着的脚步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恨不得直接就轮到四毛子搜他身了。
终于,在前面的那个人因为兜里就揣了几块钱而被四毛子一脚踹在屁股上,还贬损为穷鬼后轮到我们了。
整个饭店就剩下我和黑子两人,四毛子在打量了我俩一番后,语气森寒地说道:“我就不信这钱能长腿跑了,要是让我搜到,这钱我也不要了,就留给你俩治伤用吧。”说完便伸手去搜黑子,结果黑子把身体向后躲了躲没让他搜。
四毛子在看到黑子的举动后,像是认定是我们偷了他的钱。神色一凛,伸手就要去拔插在桌子上的弹簧刀,被我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四毛子和我较了较劲想要挣脱我的手,但在我全力的约束下,他的手腕丝毫未动。
四毛子猛地涨红脸向我喝斥道:“你他妈找死,给我放手。”
“四毛哥,你别生气,我不是不让你搜,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从来不让男人碰我,我现在就让你媳妇搜。”黑子在旁边向四毛子解释道。
说完,一脸色眯眯地看向了站在四毛子身旁的那个女人。
或许是高黑子肆无忌惮地调戏四毛子女人的话引起他的警觉,他可能也意识到黑子敢明目张胆地和他这样说话就没把他当回事。
于是,四毛子表情忌惮地扫视了我俩一眼,色厉内荏地说道:“听口音你俩是东北的,我可告诉你俩,我在东北道上也有人,你俩跟谁混的,说出来听听,别闹误会了。”黑子也没搭理他,一双淫秽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的女人。
那个女的让黑子给盯得直发毛,不由地向四毛子身后躲了过去。
四毛子在大庭广众下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用着恶狠狠的语气向黑子说道:“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干啥的?”
这回黑子像是听到四毛子的话了,把脸转向四毛子阴恻恻地说道:“你干啥的我是真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干啥的。”
四毛子像是被黑子的话给震住了,在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姿态明显放低地说道:“兄弟,你究竟是哪条道上的?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四毛子这认怂的话,我心里对这个人就更加憎恶了。
这就是一个典型欺软怕硬的地痞,人多势众的时候就是一条咬人的恶犬,力单势孤的时候就是一个丧家之犬。
本来我还以为他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呢,都已经和黑子商量好了怎么办他,甚至把退路都想好了。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就这货,估计黑子再吓唬吓唬他,他自己都得跪地求饶。
心底的怨气让我把四毛子猛地向后一推,随手拔起了那把插在桌子上的弹簧刀。
把那个四毛子给吓的,脸色登时就是煞白,身体不由地向后挪了两步,我估计要不是那个女人正好躲在他身后堵住了他的去路,这小子都能转身就跑。
四毛子满脸惊恐地盯着我手上的弹簧刀,嘴里不停地咽着唾沫,向我哀求道:“大哥,有事咱们好商量。”
我把手上的弹簧刀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收回刀刃,随手扔到桌上,一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对四毛子说道:“别让我再看到你,滚!”
四毛子一听我这么说,如蒙大赦似的,扭头就往外走,就听黑子突然向他喝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