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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但身后的触感却很充实,秦殊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总算是找回了状态,嗅着鼻尖的血腥气,他抬手附上环在自己腰间和胸口的手,轻声问他,“疼吗?”

“疼,”黎妄在他颈间蹭了蹭,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谓。

手掌间黏腻的触感透过皮手套浸入他的指缝,秦殊声音嘶哑,“你怎么找过来的?”

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勒的他有些难受,但此时秦殊一动不敢动,生怕碰到黎妄的手。

“这里的镜子虽然是会不断移动,但很多都是整面镜子一起移动。”黎妄在黑暗里微微抬头,仗着秦殊看不见和经历过幽闭恐惧的脆弱,虚虚的在身前人的耳垂上亲了一口,“通过不断敲击镜子感受震动来判断每块镜子的长度和位置,然后记下每块镜子的方位判断他们会往哪里走。”

“幸好你没有乱动。”

秦殊感到自己耳边的气息流动,但他没有多想,只是慢慢的调整状态,轻轻开口,“我好久没经历过这些了。”

“嗯,”黎妄感到怀里人气息逐渐平稳,克制着自己突然暴涨的欲望,松开手,尽量平静的道,“你一会一定要跟紧,不然镜子一动,怕还是会把你我分开。”

秦殊应了一声,两人便再次沉默起来。

他默默的伸出手,刚想拉住黎妄的衣服就被他一把攥住指尖,紧紧握在手心。

血的黏腻让秦殊不由得紧紧皱眉,心想着等碰到幕后黑手一定得活刮了他。

忽然,秦殊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了变化,他心中一紧,低声问道:“镜子又开始动了吗?”

“好像是。”黎妄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敲击声不断,仿佛一下下的扣在秦殊心上,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连贯。

“别松手,快了。”

随着镜子的移动,两人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秦殊紧紧地跟在黎妄身后,能感觉到黎妄在不断避开那些危险的镜子。

秦殊干脆闭上了眼,任由他牵引拉扯着自己移动。

突然之间,黎妄停了下来,他捏着秦殊手里的指尖收紧,哑声道,“秦殊,这个迷宫没有出口。”

没有出口!

秦殊在黑暗中微微睁开眼,不会无解的,这世上不会有无解的东西。

这个迷宫完全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一样,而知道他有幽闭恐惧症也超不过五个人,一只手绝对数得过来。

肯定知道的人有,黎妄,任苒,岁殃,还有前逐鹿首领,任迁。

任迁……

秦殊突然想起,任迁收养他和岁殃后给他们上的第一课了。

也是他印象极为深刻的,深刻到秦殊如今记忆力衰退都没有忘记。

当时他和岁殃十岁,任迁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受伤的鸟来,问他俩,“它翅膀上的伤并没有好全,而外面要下雨了,你是会把它放出去还是留在笼子里,等一个晴天?”

当时秦殊盯着那只鸟看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岁殃比他快一步给出答案,“等晴天,我会把它留在笼子,等晴天放它去翱翔,若是它伤势还是没有好全,我会再把它捡回来继续养它。”

任迁不置可否,他将目光放到秦殊身上,应该是挺好奇他的打算的,便开口问道,“你呢,小秦殊?”

“我?”秦殊低垂着眼,那只手已经没有停下,揉着小鸟的头,听着它舒服的咕噜咕噜声,才漠然的开口,“我都不选,它是生是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它已经落到我的笼子里就是我的所有物了,我为什么要放它走?”

还没等任迁说话,岁殃就直接开口反驳他,“怎么就成你的所有物了,它是自由的!”

秦殊抿了抿唇,倔强的扭头看着岁殃,“可要不是外面有危险,小鸟又怎么会落到我手里呢?”

“是它先寻求我的庇佑,我给予它安全的住处,足够的食水,和助它疗伤的药物,它怎么就不是我的所有物了!”

“但是……”

任迁眼瞅着两人要打起来,赶忙分开他俩。

任迁先是把岁殃拉走和他说了几句话让他离开后,就回到秦殊面前,边叹气边摸了摸他的头。

“我说错了吗?”小秦殊问道。

“你没错,”任迁苦笑着摇摇头,“你说的是对的。”

“鸟儿受了重伤,它选择失去自由,落入另一个危险中,但同时也是它唯一的生路。”

“生死,本就在一线之间。”

那一瞬间,秦殊像是想通了什么,他反手抻住黎妄,同时直接伸手去碰面前的镜子。

黎妄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镜子上的锋芒划破秦殊的皮手套,在他细瘦的手上划下一道接一道的口子。

他眼睛眨都没眨,等手掌完全摁在镜面上的时候,忽然奋力一摁,那原本坚硬的镜面突然漾起一圈圈的波纹,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般泛起涟漪,接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将秦殊俩人直接吸了进去。

里面灯火通明。

秦殊发现这里面也是迷宫,不过所有的镜子都变成了木墙,他冷笑一声,外面那些镜子将人搞得这么狼狈,现在一些破木头还想拦人?

他气的一脚踢上面前的木头。

“砰!”

一声巨响,薄薄的木墙压根承受不住他这充满怒气的一脚,直接被踹飞了出去。木屑和碎片四处飞溅,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黎妄在他身后看着他孩子气的发泄动作,忍不住轻笑一声,等接收到秦殊警告的目光后还是强忍着笑意乖乖的收起笑意。

镜子里不再是黑暗,所以秦殊能一眼看到黎妄血肉模糊的双手,两只手的食指指节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艳红的皮肉绽开,鲜血没有干涸,依旧在不断的滴着。

黎妄察觉到秦殊视线落到自己手上,抿抿唇,把手藏了藏,轻声道,“先把这里收拾了吧,我没事。”

没事?

秦殊脸色依旧有些白,但比起之前应该好了很多,所以他眉眼的冷意藏都藏不住,正当黎妄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就见他突然莞尔一笑。

颇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秦殊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甩给黎妄,把侧腰里的枪抽出来,在手心里掂了掂,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迷宫。

黎妄这才无奈的笑出声来,紧紧捏着怀里的风衣,听到秦殊因为自己笑声动作更狠厉几分的声音,心底漫上一股难言的感觉。

他很小心的让血尽量避免落到衣服上,仰头看了看周围。

镜子里是照应着外面的大厅的,将外面的天色也一样照应过来,他知道快到午夜十二点了。

黎妄将怀里的衣服小心的放到地上,眼眸盯着秦殊身影消失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

而秦殊终于在暴力拆卸完一批木头后,找到了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镜魔。

他不在秦殊的认识范围内,所以他没急着宰了这家伙,而是把人揍了一顿,问了些问题。

最开始镜魔不想回答,他一张枯皱的脸不知何时弥漫上了黑气,秦殊这是知道他想自灭的前兆,可他仍旧不慌不忙的。

只见他把揣摩了一路的枪开了枪栓,对着镜魔就是一枪。

那股黑气在子弹入体后,慢慢消散了。

镜魔一脸惊诧和恐惧,他怒吼,“你干了什么!”

“这把枪叫卡塔西斯,而作为宗教术语,是净化。”秦殊好脾气的笑了笑,但眼底依旧是一片冰冷,“现在,我们好好聊聊吧。”

镜魔脸上的惊恐怎么都藏不住,他拖着被打断骨头的身子,连连后退。

秦殊把自己的长匕首拿出来,脸上带着渗人的笑,一步步向他走过来,“你是谁的人?”

镜魔不敢说。

秦殊手里的匕首泛着冷冷的光,锋利的刀芒距离镜魔的眼睛越来越近,让他本就不大的盛满惊恐的眼睛逐渐被刺眼的白光占满,他心一横,干脆闭上了眼。

秦殊见状,刀尖直直的戳了进去,在镜魔痛苦的喊叫中还好心情的搅了搅。

“我说,我说,是黑衣主使!”

秦殊见状把刀子抽出来,将上面不明的白色和红色液体甩到一侧,再次把刀悬在镜魔另一只眼睛上。

“黑衣主使是谁?”

“他是五年前来的,是嫉妒的人,我没见过他脱下帽子的样子。”

秦殊在心里念叨了念叨这个名字,将刀尖又逼近几分,“那是谁告诉你我有幽闭恐惧症的?”

镜魔语气顿了顿,但在感觉到眼皮上的刀锋时,另一只眼睛被捣烂的疼痛再次弥漫上来,他抖如筛糠,结结巴巴的开口,“也……,也是……黑衣主使说的。”

秦殊这才拿下刀子,听到过来的脚步声时,他一把将刀子插进镜魔心口,发现对方仅存的一只眼睛里盛满了解脱时,冷冷的笑了笑。

真是便宜他了。

米色的风衣搭在黎妄的臂弯,随着他的走动,衣角轻轻晃动着,步伐平稳,双腿修长笔直,线条流畅,肌肉紧致,看上去赏心悦目的紧。

他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小的揪,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几缕零碎的发丝垂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飘动,给他增添了几分慵懒和随意的气息。

黎妄突然抬手蹭了蹭秦殊的脸颊,指节上一片嫣红。

他这才发现黎妄的手已经好了,秦殊见状,了然的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风衣,招呼他一起走出镜像空间。

而在一楼大厅的各位压根不知道楼上的这两人经历的九死一生的事情,他们在听到张桐那番话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在没人发现的角落,任苒给陆柔柔和何怿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两个离开了大厅。

一楼气氛凝滞,时铃靠在时瑛肩膀正沉沉睡着,而仅存的几个受伤较轻的人望着二楼楼梯怔怔的出神。

上不上去呢?

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上去万一拖后腿了呢?

但同样,受张桐那句话的影响,他们心里也升起了自己不上去就相当于把自己生命放到别人手里的感觉,心里多少会有些过意不去。

这两种矛盾心理不断交织,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等秦殊和黎妄提着张桐从楼上下来时见到的就是一脸纠结的几个人。

他们把张桐放在一楼大厅的角落,两人动静不小,让一向浅眠的时铃惊醒了,她怔怔的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身上留下的不少血迹,时铃的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时铃默默地低下了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身旁的时瑛,并压低声音说道:\"你跟他们上去。\"

时瑛神情复杂地看了时铃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站了起来,走向秦殊和黎妄。

“我跟你们上去。”时瑛的声音低哑,对着秦殊低下了头,“对不起,之前是我情绪失控了。”

见秦殊没有任何反应,时瑛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慢慢地抬起头来。可当他对上秦殊那一双冰冷且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眸时,他心中一慌,连忙错开了自己的视线,片刻之后,时瑛又重新抬起头来,再次对上了秦殊的目光,并开口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黎妄站在秦殊身后,扫视一圈,突然发现任苒他们三个不在这里。

可他也没去寻找三人踪迹,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秦殊。

时瑛一直没收到秦殊的回应,神经慢慢紧绷,额上开始紧张的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发干,仿佛要窒息一般,等他终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听见秦殊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瑛突然觉得,秦殊就算被拔了牙,也依旧是一只会张嘴咬人吃肉的猛兽。

黎妄这时候突然开口,“一会还要往上走吗?”

“当然,”秦殊扭头应了他一声,见时瑛一脸小心翼翼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秦殊冲他说了一句,“一会你跟我们一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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