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宫内举办除夕宴,侍郎府自然也要参加。
这是过年,是一年中的大事儿,国子学也放了十几日的假期。
一早,画屏就喊了程朝起床。
只是程朝起不来,在床上磨磨蹭蹭的。
画屏无奈,给她家冬日赖床的少爷准备进宫穿的衣裳,虽然程朝还在国子学读书、不曾做官上职,但是好歹有两个虚衔,是以也发了正六品翰林院侍读的官服和三等侍卫的劲装。
当然,这些统统都不能进宫穿的,因为他的官儿还没有老爹程运官职大,加上他们觉得如此穿着实在张扬,只选了一身便服。
下午申时,一行人才进了宫。
程瑜柯要备考,便没有去,程葵别日便要成婚了,也没有去,程育年纪小,更去不得。
程朝和程瑜林、程望一个马车。
程望有心缓和程运和程朝的关系,他姨娘虽然这事那事的,想让程望取而代之程朝,可程望自己有主见有脑子,根本不听他姨娘的话。
道:“长兄,爹他昨日还说了你呢。”
程朝手指一顿,“说我什么了?”
“说你打小儿就聪慧,通透灵秀,还早慧。”
程朝随意地“哦”一声,这一年来程运对他好了不少,一会儿让人给他送糕点,一会儿将刚得的好玩意儿送给他,又是文房四宝、又是珍籍古玩的,可以说什么东西都想着他。
程朝不知道他是吃后悔药了还是父爱回来了,反正漠不关心。
错过就已经错过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更何况,他早已有了世间最好的父爱。
即使程运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原先三年前他县试得了第四名,说他侥幸自大,到现在他什么都不做,程运就和别人夸赞他灵秀早慧。
程朝还是那样的心理。
程望觑着他神色,欲言又止。
他是真心希望父亲和长兄能和和气气的,他只是大房的一个庶子,虽然是唯一的庶子,可从小家里斗来斗去从没有他的份儿,他冷眼瞧着,父亲和长兄如今的僵持和冷淡,心里也常常不是滋味。
程瑜林打诨道:“马上就到宫里头了,莺妹妹也在呢!”
程朝想起程莺,程莺位分低,只是宝林,宫中规定:只有嫔位及以上,才能在年关过节的时候见家眷。
他们进宫,也不能去看程莺,大约只能在宫宴上遥遥一望。
参加宫中宴会,不从启祥门进,从另一个长宁门进。
长宁门外头都是马车,各家的夫人小姐被侍女扶着小心下来,程朝可没那个顾虑,一跳就下来了,他巡视一圈,看见了齐黎宁和谢优云,许典几个倒是没见到。
程运扶着程老太爷下来,看见了程朝温和道:
“朝哥儿下来了,马车闷不闷?”
周围人对此都习以为常,程运这贴心父亲模样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若是第一次,那时候他们都惊掉了大牙,程运放佛一夜之间就“长大”“后悔”了,开始对程朝嘘寒问暖。
程朝回道:“不闷。”
程运又关切几句,看着程朝波澜不惊的双眸,他叹息一声。
进了做宴的福兴殿,程朝刚要落座,一个面容有些熟悉的小内侍走过来,“程少爷,太子殿下开恩,准许令堂等女眷前往棠梨宫面见莺宝林,以慰相思之苦。”
程朝等人又是诚惶诚恐地谢恩。
李氏和林夫人、严氏就去了棠梨宫见程莺。
程瑜林和程朝感叹,“没想到太子殿下人这么好!”
程朝眸子凌凌的,轻轻叹口气。
程瑜林道:“玉哥,太子殿下一定是想到了昔日你们的同窗之谊,你虽然只给太子殿下做了十几日的伴读,但殿下还是惦念着你的。”
程朝面上点头,心里却连连叹气,太子还是想拉拢他们!
后宫这么多不能面见家人的嫔妃,不说最末等的采女宝林,就说昭仪娘娘,都不能面见家眷,程莺不过一个小小宝林,不但得了太子的青眼,在这样一个重要日子,还被允许见见亲人,旁人能不嫉妒吗?
只希望程莺在后宫不要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