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咋睡过头了,这都啥时候了?”
看着窗外已经日上三竿,姜红燕嘟囔着从炕上坐起来。
“许是昨晚上睡的太晚了吧。”林勇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
“不是,往日农忙的时候,我也有睡得比昨儿还晚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能睡啊。”姜红燕疑惑。
“嗯——,好舒服!”一旁的小花花伸了个懒腰,小脸已经泛起了一抹红润之色。
林勇想起来前世一个老中医说过,凡是滋补之物,都有助眠的作用。
“是因为喝了野鸭子汤!”
“那东西是大补的,补气补血,人吃了那些东西睡的好。”
“怪不得,这东西劲儿真大,都赶上吃药了!”姜红燕念叨着。
“咦?你咋知道的?”她突然醒悟了过来,看向林勇的眼光带着疑惑。
在她眼里,自己的丈夫林勇就是个二流子,平时好吃懒做不说,知道的东西也有限,很多事儿还不如自己呢。
现在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林勇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认知比上一世强的太多,不小心随口就可能招来怀疑。
他脑子一转:“你以为我之前在外边光耍钱啊?”
“难不成你还学了医了?”姜红燕揶揄道。
“那倒不是,平时在外边接触的人多,啥人都有,有时候还能碰上外乡人,见识自然也比在屯子里多不是!”
林勇已经想好了,以后不管是谁,万一说漏嘴,就用这招来对付。
姜红燕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披起衣裳下了炕。
“我去把野鸭汤热上,可惜家里没白面,要不给你做鸭汤面吃。”
林勇也坐了起来,边穿衣服边说:“还有一只鸭子,等会你给爹娘拎过去,这两年他们跟着大哥大嫂过,平时对咱也没少照应。”
“你顺便从那边借点白面回来,咱今儿吃回鸭汤面。”
“好哎,吃鸭汤面喽!”小花花兴奋地刺溜一下从被窝里钻出来,扑到林勇怀里。
林勇亲了女儿一口:“嗯,好香香的小宝贝!”
“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姜红燕见女儿起来了,又坐回炕头,把花花的衣服抓过来,帮着她穿。
林勇三巴两下穿好衣服,从缸里舀了瓢水,在院子里边倒边抹了把脸。
“家里洗脸盆都没有,这日子过的!”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姜红燕听见了,跟过来说:“你知道就好,这个家这几年过的,我都没信心了。”
“好在老天爷开眼,让你明白了!”她含羞地白了林勇一眼,眼里充满了嗔怪与爱意。
想着昨晚自己老公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比刚结婚那时候还狠,她的脸红了。
林勇说:“你先去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往后的日子我想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嗯!”姜红燕答应了一声,低着头拎着野鸭走了。
……
时候不大,姜红燕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面袋子,只是野鸭子还在她手里。
“这是咋了,咋不把野鸭留给他们?”林勇疑惑。
姜红燕闷闷不乐地说:“白面倒是给我装了两大碗,可鸭子非让我拎回来,还把我数落了一顿。”
“数落你啥?”
“反转话挺多的,妈让你吃了饭过去说话呢,八成是想当面和你说。”
林勇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父母和大哥大嫂为啥不收野鸭,还数落自己媳妇。
自己这几年确实做的不行,估计媳妇没把话说明白,看来自己这人品修复的事儿,还得在父母那边再继续下去。
……
松源屯,总共就三十来户人家,并不算大。
从自家小院出来,折了三道弯,就到了父母家。
低矮的篱笆墙,林区有的是树桩和木板,家家户户都用这种东西围个院子。
父母这边的院子不大也不小,秋后的院子里,木桩架起的架子上,晒着玉米、辣椒、大葱等。
生产队分的玉米是交公粮后,按工分多少计算后,把富余的余粮分下来的。
父母这边人多,加上大哥和父亲都是壮劳力,所以分的粮食看起来还是够吃的,只不过都是玉米这种粗粮。
每家还有些自留地,除了种些蔬菜外,还有大豆和葵花,主要是用作当油料,这些东西可以榨油,平时家里吃的油就是靠这些东西。
屋檐下,已经晒好的红辣椒和成辫子的大蒜,吊在窗户边上,典型的农家庭院秋色。
“爸妈,大哥大嫂。”林勇挨个打了招呼,自己搬了张小木凳坐到母亲身边,开始帮着掰玉米粒。
“屋里说话!”正在用耙子耙粮食的父亲朝大屋一摆头。
又说:“都进屋”,这说的是大哥大嫂和母亲。
几个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鱼贯而入进了大屋。
大屋是父母住的,一间大土坯房,分里外两间。
外间没地方坐着说话,平时只是当作厨房和放些农具。
里屋进门就上炕,炕占的地方比地下还大点。
父母这边的日子过的比林勇像样子,炕上有被褥,不算太新,也不太旧。
靠墙还有三个红油套柜,虽然套柜的颜色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依然擦的干干净净,透着原木和斑驳的黑红油漆的光泽。
炕上摆着一张矮脚木桌,父亲偏腿上炕,双腿一盘,坐到了最里边的正位上。
大哥也脱了鞋盘腿上炕,坐到父亲的下首横位上。
大嫂挨着大哥坐在炕沿上,一条腿偏在炕上盘着,另一条腿吊在炕沿边下。
母亲拿了那把老式的立式白瓷茶壶,没有沏茶,只是装了一壶白开水,又摆了几个粗茶碗,也偏腿上炕,靠墙坐在父亲的左边。
给林勇留了靠炕沿的位置,正好和大嫂对着坐。
父亲看了他一眼,没吭气。
大哥先看了母亲一眼,又看了父亲一眼:“二勇,你这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是准备把爹娘都气死是吧?”
因林勇排行老二,家里人都叫他二勇。
“大哥,您这话是打哪说起啊?”
“你就说吧,秋收那阵子,多好的机会,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好,你不好好干活儿,挣点工分,一天到晚的喝酒耍钱。”
“现在都给耽搁了!”大哥一脸的惋惜之色。
“二勇啊,不是嫂子说你,你大哥说的对啊。”
“虽说你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可好歹咱还是一家人啊,你说你吃了亏,我和你大哥能不心疼?”
“你知道吗,今年孙瘸子家的二小子,才十六啊,就开始上工了,你猜猜他今年分了多少粮食?”
“整整两百五十斤啊,他才一个半大小子啊!”大嫂一副心疼的样子,好像是分了她的粮似的。
“二勇,你大哥大嫂说的对,再说了,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要命了你?”老娘开始接茬。
“你说说,为了俩野鸭子,再把命搭进去,你不是犯傻吗?”
老娘一脸的忧色,显然是对他出去掏野鸭子这件事儿,感到害怕。
“唉,大北屯老赵家哥俩,老二去年不是在野鸭泡子陷下去了吗?”
“说起来还是我娘家没出五服的叔伯侄子呢。”
“你是没见着,当时他娘得着死信,当时就哭的背过气去了!”
说着,母亲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