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衍大约也是气狠了,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是冷厉,犹如天上的闷雷,在人的耳边一声声的炸响。
朱婉莹刚刚还挺得笔直的脊背,现在就像是被这一声又一声的雷给劈歪了,整个人有些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现在,你还敢理直气壮的根本王说你是无辜的吗?”李君衍质问。
不等朱婉莹回答,李君衍再次道,“你父朱无忧若是犯了一百个错,那其中六十个,都是因为你朱婉莹的缘故。
本王不接受你母亲的托孤,不是因为不喜你父亲,更是厌恶你。
像你这样蛇蝎心肠之人,不下大狱都不足以平民愤。
本王会亲自让人抓了你,审判你,处决你,又怎么可能会庇护你?”
朱婉莹缓缓抬起头,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可柔弱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反而显得面目狰狞。
原本闪烁着泪光的一双眼睛,此时一片清明,眼中更是没有任何的情绪。
眼圈周围虽然还是红的,可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柔弱和可怜,反而是嗜血和变态。
听完李君衍刚刚那一番话,桑觉浅原本正处于震惊当中,正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婉莹,不明白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美女,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正想着,却见朱婉婷突然抬起了头,她正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朱婉婷的眼神。
那犹如恶鬼一般的眼神,不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身上,甚至不应该出现在人的身上。
此时此刻的朱婉莹,更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正满怀恶意的盯着李君衍看。
朱婉莹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不愧是宸王!不愧是李君衍!不愧是被皇上,大皇子和太子都嫉恨的人,就是聪明!
前前后后加起来,你总共也没来过西州几次,按理说应该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儿才对。
可你不但知道,竟然还说头头是道,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宸王,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君衍淡淡的看了一眼朱婉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
朱婉莹轻轻颔首,“原来是这样。那王爷准备如何处置我?”
“处置你不是本王的事情,是大周律法的事情。”
“王爷当真觉得我错了吗?”朱婉莹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轻蔑,“那些贱民,我买一件首饰需要花费的银子,就够他们生活几十年了。
她们明明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要本事没本事。
像是她们这样的贱人,这样的蝼蚁,就应该受尽这世上所有的磋磨才对,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朱婉莹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我的身份如此尊贵,我都不能拥有的东西,她们凭什么拥有?我就是要毁了她们!我没错!”
李君衍沉默了一瞬,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话虽然是李君衍自己问的,但是他其实并不想知道原因。
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错了。
什么原因重要吗?
难不成说了这些原因,她做的这些事情就可以原谅了?
李君衍之所以要问,是因为他知道,浅浅肯定想要知道原因,他这是替浅浅问的。
窗户边上的桑觉浅,的的确确想要知道原因。
她甚至凑得很近很近,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探进窗户里去质问朱婉莹。
朱婉莹眸子垂着,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
只是她没看向李君衍,而是看向了屋顶。
确切地说,是透过屋顶,看着天。
“王爷,神女在吗?”
朱婉莹轻声问着,但似乎又不想知道答案。
不等李君衍回答,朱婉莹就再次开了口。
“神女自己是女子,又这么喜欢帮助女子,那怎么不帮帮我?
若是她早些帮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都是神女的错!
都说神爱世人,为什么神女以前从未出现?为什么神女看着我饱受折磨,却不愿意帮我?
我只是想要像一个正常的女子一样,成亲生子。
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而已,我每天每夜都在乞求,为什么神女从来都肯帮我?”
李君衍的眉头紧紧皱着,“你是否成亲生子,是你自己的事情,是你父母的事情,和神女有什么关系?”
朱婉莹突然笑了,“可我是石女啊!因为我是石女,我没有办法嫁人生子,我只能一个人孤老一生。
我这样的出身,我这样的品貌,我都不能成亲生子,都不能拥有幸福,凭什么那些方方面面都不如我的贱人,轻而易举就能拥有?”
说到最后的时候,朱婉莹的表情已经彻底的狰狞了,话语也是从喉咙里喊出来的,声嘶力竭,犹如要一个疯婆子。
前后的差距太大,哪怕是亲眼所见,桑觉浅也有些不可置信。
明明第一眼看到朱婉莹的时候,她是个温柔瘦弱又苍白无力的千金小姐模样,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整个人就变成了疯狂扭曲又阴暗的疯子?
她已经不像是活人,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就算她是石女,身体有缺陷,那越是朱无忧和朱夫人给她的身体,是他们两个的问题。
朱婉莹就算要怨恨,也应该去怨恨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去迁怒别的女子?
就因为人家健健康康?生活能够幸福美满?
桑觉浅原本想要试着理解一下,但是不论她怎么尝试,都理解不了朱婉莹的想法。
所以说,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要一个施暴者。
李君衍在听到石女两个字的时候,也有些许的惊讶。
这种事情十分的私密,关乎到朱婉莹的名声,也关乎到朱家的声誉,定然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他手底下的人没有打听到这些,也实属正常。
朱婉莹这个时候又轻笑了一声,“王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咱们这种身份的人都享受不到的事情,那些贱民又有什么资格享受?他们就应该比我们更痛苦!更卑微!更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