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那木发簪有什么不同吗?”
江蕴问道。
青姝道:“嗯,是夫人的遗物,是老爷亲手给夫人做的,那时苏家二房人被杀之后,财物被收光,隔日才有人来收尸,是我偷偷去拿了这发簪,想着夫人死后也算有个遗物,因为是木的,无人觉得值钱,这才能幸存。”
过去的事太复杂,即便是青姝洋洋洒洒讲了这么多,江蕴也只不过知晓了大概轮廓,其中起因经过的细节,想必青姝也不得而知,不过江蕴有一事不解,问道:“既然你重新跟着相爷时,那女子正在大房公子那里过好日子,你为何不当时就说了?”
“你个狠心蠢笨的”,青姝没忍住,还是骂了她,骂完后道:“相爷金尊玉贵长大,一时间遇到这种家破人亡的挫折,根本受不了,那段时日,他跟个活死人一样,感觉突然一个想不开,就要随着爹娘一并去了,我若那时去添油加醋,只怕是会成为给他的致命一击,我才不做那种事。”
那时没说,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会去提了,直到这些年苏明樟不娶妻,又救了江蕴,青姝才彻底明白,原来苏明樟对那女子一直有遗憾,且未能彻底走出。
江蕴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是认同,道:“是我想少了,那相爷抄了苏家大房后,没去找那女子吗?”
“找了啊,找不到,那女的被收了房,肯定被官兵杀了,被他自己手下的人处理干净了。
而相爷呢?说不定还以为那女子早早就为他殉情了呢,我说句心里话,我觉得相爷在这方面可不聪明,大抵是其他方面都太优秀了,总要有点短板。”
青姝心里这么想就怎么说,说完后还不忘补充一句:“这话我就在你面前说说,你要是敢说到相爷哪儿去,我定与你反目成仇。”
江蕴道:“我可没那么嘴碎。”
方才天边还有些橙光,现在太阳已是落到山后头。
眼见天色暗了,青姝才察觉自己讲了很久,可是又总觉得有什么忘记了。
她盯着江蕴一会儿后,手掌一拍腿,道:“对了,我同你说这些,你可知为何?”
江蕴道:“给我讲故事呗。”
“放你娘的屁,我怎么会和你这样蠢的讲话?”
江蕴:“……你方才说好不凶我的。”
青姝道:“这不算。”
她哼了一声,解释道:“我跟你说这些,最初的目的,是让你知道相爷为何对你好,他对你的好,处处都是前人的痕迹。
我最开始不让你去勾引相爷,是因为我不想在你身上看到那女人的影子,奈何相爷想看,事到如今,我……我想着你方才对我坦诚,我也就多跟你说一些,我怕你万一沉溺其中而不知实情……
哎呀,我就是觉得你该知道一些,你没我精明,没我通透,自以为经历过姓宋的那个后有所长进,可我看着还是觉得你心软好骗的很。”
她这样说出来,江蕴才知她将这些竟是为了她。
虽说前面那些事听下来,心中有些难过,但这也恰恰证实了青姝说的及时,说得好。
一句谢谢还未说出口,青姝又好奇地先问她道:“诶,我前面忘记问了,只问了相爷对你如何,我现在想问问,他对你好,你心动没心动?”
“啊?”
江蕴措不及防。
青姝又补充道:“就比如他今儿抱你去医馆,甩玉佩给你买药的时候,你心动不心动?”
江蕴沉默了一秒,正张口要说话,再次被青姝堵了回去。
“行了你不用说了,若你真是半点不心动,定能回答的很快,可你要想一下,那你就不用答了。”
江蕴:“……”
某些方面,她真的佩服青姝。
但不管青姝怎么说怎么想,她也都正好闭嘴。
她也不想答。
她此时回想,苏明樟喝酒那日,起先一直是盯着那身喜服的,思及此,江蕴也明白了他那日为何非要饮酒。
这几日早已熟悉了的心悸感又泛上来,还夹杂着刺痛。
青姝见江蕴忽然捂住心口,赶紧把注意力放回炉子上,道:“快了快了,药煎的差不多了,我给你倒出来。”
天色彻底黑透,炉子被拎起来后,底下残余的火光映在二人脸上。
青姝边倒药边说:“你不会是因为我的话受了刺激吧,总之我扪心自问,我是好意跟你说的,你若是觉得我在挖苦你,那就当我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江蕴低着头,这阵心悸过去之后,她道:“我能识好坏,不会将你好心当作驴肝肺,相爷要对我好,并不是真的对我好,只是满足他自己内心遗憾罢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青姝倒完药,低头凑近闻了闻,而后皱眉差点呕出来。
闻着就苦,“凉一会儿。”
“嗯。”
青姝又想到什么,道:“你前面也让我指教你该如何应对相爷,我想了想,相爷怎么对你好,你还是都受着,你舒服,他也高兴,你只当这时伺候他的方法,遇到个性子奇怪的主子,只要你心里跟明镜似的,到头来也不至于伤心一场。”
江蕴此时也是这样的想法,她道:“你我所想一样,我会尽量的。”
她只能说是尽量。
青姝点头,而后又喃喃加了一句:“你若有本事把顺势把相爷拉出过去的破事……那就更好了。”
江蕴想也没想就道:“那我没这个本事。”
青姝道:“我觉得你很有自知之明,但我却又总隐隐觉得你有些妄自菲薄。”
江蕴道:“你不觉得这话矛盾吗?”
青姝道:“娘的,活着就是矛盾。”
她看药略微凉了些,递给江蕴,道:“喝,喝完吃饭。”
江蕴接过,一口入嘴,呕的吐出来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