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冈群山环绕，岐山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座，距离村落最近，背靠众多高大山川。
一座高耸的山巅之上。
“公良臣，”一男子如陌上白玉，容颜苍白缥缈，神情隐忍。
男子盯着那背负雪白双翼的身影，眼中似有泪，“万年了，修罗神族不在了，他也早就不在了，这么久的光阴过去，你竟是还不肯放过自己吗？”
“你强行用轩辕剑劈开两界封印，将归墟带入人间，是打算用凡人性命来做祭品吗？”
“如此不择手段，残暴至极，你是要堕了雪神凤一族的威名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公良臣如同一座被冰冻的冰雕，声音清冷，恍若远古的神明，“这世间的善恶，是非，对错，从来都没有一个公平的评判。”
“善无善报，恶无恶报。”
“所有的一切，都遵循强者为尊。”公良臣眼底是万古化不开的寒冰，“怀瑾的死让我清醒。”
“虚无缥缈的道义，从来都是他人谋取利益的枷锁。”
“为了守卫神界，修罗神族失去了大半神力，以至于被他们有机可乘。”公良臣神情执拗，“和那些恩将仇报的畜生，有什么道义可讲？”
男子沉声斥道：“你要报仇，可以！却不该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公良臣冷漠地嗤笑，“什么是无辜？”
“昔日神界危急，你们说众神无辜，请求先天神明庇佑。修罗神族庇佑神界不知多少岁月，到头来却被这些所谓的无辜者分而食之！”
“凡人食肉，屠杀牲畜，奴役妖兽，勾心斗角汲汲为营，低劣者众。”公良臣静静地站着，语气轻的让人发毛，“飞升为后天神明，仍然劣性难改，天雷洗不去他们的血液里的卑劣！”
“不管是飞升前还是飞升后，他们都谈不上无辜这两个字！”
“他们没有资格！他们抛弃道义将屠刀指向他人之时，就该想到有一天，那把屠刀，也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们活该！”公良臣眼中是蚀骨的恨意！
男子被他的执拗震惊，气急：“你不要误入歧途！”
“是！天上那群畜生该死！你怎么对他们我都没有异议！”男子指着飞雪呼啸的苍穹，“但是你要作为祭品的凡人之中，难道全都是背信弃义、十恶不赦的吗？”
“你凭什么将所有人一棍子打死？！”
“这不公平！”
“哈哈哈哈。”公良臣眼角泛红，“公平？你跟我说公平？”
“我给他们公平，那修罗神族，我雪神凤一族的公平由谁来给？！”
“失去挚爱的不是你！被灭族的也不是你！你凭什么觉得，一个深陷泥潭的人，还会有心思去顾及他人？！”
“就算错了，那又如何？”
他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我就在这里，他们有那个本事，便来杀我。”
“我还他们公平。”
“死生不怨。”
男子抖着唇瓣，心神大震，陷入长久的失语之中。
“陌云岭。”公良臣头也不回地踏入风雪之中，“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
风雪扑面而来，一点点凉进陌云岭的心里。
“疯了。”
“都疯了……”
……
“我确实枉为雪神凤一族。”陌云岭落寞地叹息，“虽然体内流淌着一半雪神凤的血液，却没有完全继承神力。推演天机上千年，竟还是没能阻止他。”
一老道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端的是清仪无双，一出口却形象全无：“你会的他也会，他还是王，比你强不是很正常吗？”
陌云岭一哽：“陈远山，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好了好了，”老道咳嗽一声，挥了挥浮尘，“你不是说过，关键在于六大上古神器吗，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这话一出，陌云岭的脸色好看了些，却也不甚明朗。
“昆仑镜和堕凡尘都在他手里，玉骨弦……”他顿了顿，似在追忆，“前些日子，我见到了一个人，长的和怀瑾一模一样，就连血脉也……”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那应当是修罗神族唯一的后裔。本以为玉骨弦这步棋已经废了，没成想还能被他盘活，但也肯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老陈，”陌云岭有些难过地唤了一声，“我能感觉到，他也在不停地衰落……”
“从天下大势上来讲，他的死去对谁都好，但……”他轻轻捂住了眼，“雪神凤一族只剩我们二人了，我不想最后……”
“诶……”老道长长的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嗯。”陌云岭轻轻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星演盘不知所踪，万妖斩在妖皇手里，暂时不会落到他的手上，至于轩辕剑……”
老道接过话来，“轩辕剑强行劈开神界和人间的封印，已然损毁。”
“此事在预料之中，”陌云岭道，“几十年前我推演得知，它的机缘在我那大弟子身上，因此不惜暴露行迹救他回宗门。轩辕剑能不能恢复，且看他的造化吧。”
老道颔首，“你有成算便好。”
“要想破开两界封印，必须六大上古神器齐心合力，而且神器只有认主之后才能发挥全部的力量。神器认主何其艰难，他想要达成这个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眼下轩辕剑打开的只是归墟镜，要想抵达神界，还得穿越归墟才行。而归墟作为修罗神族埋骨之地，可不是如今虚弱的他可以轻易踏足的。”
没有神界的滋养，再强大的神，最后的结局只能是陨落。
老道轻抚长髯，“更何况，他若是要报仇，面对的可是成百上千的……全盛时期的神。”
陌云岭听到这句话，眼神黯了黯，心中一阵窒息。
“公良臣。”
“我雪神凤一族的王……”
“那盛极一时、无可匹敌的王……”
陌云岭遮住双眼：“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