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皇城。
繁华的高楼林立,琉璃红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街道之上灯笼交错悬挂在高台,垂下去仿若一株株饱满鲜嫩的果儿。
各色商铺大开着,伙计站在门口热情招揽客人,游商牵着马儿沿街叫卖,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说起来,我们有一百多年没有回来过了,样子倒是没怎么变,那家迎客斋,居然还开着。”
封小白披着薄薄的披风,拿起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颗。
萧君故拎着糕点,小心翼翼地护在她旁边,“累了没?要不要找家客栈歇歇?”
“不累,只是怀个崽子,又不是大病一场,你也太小心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苏灭信里说了,不着急,他也只是怀疑而已,我们慢慢过去。”
萧君故被嫌弃了也不委屈,苦口婆心的劝着。
“诶,你看那人,是不是许照?”
“哦对了,你没见过他。”
萧君故顺着封小白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袍、面容温雅俊秀的男子,此时正捉着一个人,把他摁倒在地上。
萧君故看清了男子的面容,不由一阵惊讶。
“好个小贼,东西拿出来。”许照对着底下的男子道。
“大侠,我给我给,您轻点。”
小贼欲哭无泪,连连告饶,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许照接过,递给了后面追上来的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大娘拿好了。”
妇人大喜,擦了把眼泪,连声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不必多礼,我要把这贼押送官府,大娘自去吧。”许照温声道。
“诶,诶。”妇人千恩万谢后才离去。
然而还不等许照动身前往官府,一队巡城的官兵便听着动静来了。
许照把贼交到官兵手上,围着的百姓也散了。
他原地失神了一会,好似又找不到事情做了,站了片刻,便打算离去。
封小白叫住了他:“许照。”
许照停下脚步回头,“小白?”
“真是巧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俩路过这儿,便停下来玩一玩,正好看见你了。”
许照点点头,看向萧君故:“这位是?”
“这是我……道侣,萧君故。”
许照抱拳行了个礼:“萧道友好。”
萧君故看着眼前这个和温庭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了一礼:“许道友好。”
“你不是一直都留在龙川县吗?怎么来这儿了?”封小白好奇道。
许照顿了一会儿,道:“出来见了一位故人,后面无所事事,便各处逛逛了。”
封小白见他一副失了魂的状态,想起来他之前对自己和苏灭、慕容江等人的任务多有相助,不由关切一番:“我见你神思不属,是碰上什么事了吗?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一把。”
许昭苦笑着摇头。
他的事是能随便跟别人说的吗?封小白认识自己,也认识逍遥宗的长老温庭,这事怎么和封小白开得了口?
但见封小白诚心关切,便捡了另一桩事说,“我……很奇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查遍各色典籍也没有查到原因。”
他自嘲道:“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成了个什么玩意儿。”
“非人,非妖,非鬼……”
封小白略微惊讶,她还一直以为许昭不介意自己这个样子。
不知道他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突然成了这副模样。
安慰道:“妖兽还有变异的呢,种族不重要,实力才最重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多少人做梦都想不来,你纠结个啥。”
“我们逍遥宗就有个首席弟子,一只变异的银翼虎。虽然长得奇奇怪怪,但是实力强,谁敢凑到他面前胡乱放肆?”
许照闻言,笑了:“小白说的有理。”
“是嘛,你就不要想那么多,努力修炼飞升才是正事。”
许照叹了口气:“这世上飞升者众,但也无非人妖鬼三道,也不知我这情况,能不能飞升证道。”
“无事,不过是没有先例而已,却不代表不能成,不然这世上第一个飞升的人上哪说理去?他不也没有先例可循。”
“再说所证之道,剑道、佛道、儒道、鬼道、医道、丹道、体修道、太上无情道、有情道……也总得是有第一个人证道成功,后面的人才能循着先辈的脚步飞升。”
“做第一个虽然心里没底,但成功了,是多么风光的事啊。”
封小白小嘴叭叭说着,突然豪气万千,“我要做这世上第一个以阵法一道飞升的修士。”
许照震惊,也有些被她的气势感染,当即拱手:“小白好志气,听君一席话,真叫我醍醐灌顶。”
封小白笑眯眯:“孺子可教,许照你要加油啊。”
萧君故听着她乱用词,嘴角微微一抽。
许照不以为意,点头道:“必当不负所望。”
封小白又和他寒暄了两句,这才和萧君故离开,两个人叫了辆马车,前往城外。
“幸好这里没怎么大变,不然我都要找不着地方了。”
“恢复记忆后,我一直想着要帮他们好好安顿下,这次正好路过,一定要把事办了。”
“当初辛苦你了。”萧君故抱着封小白,情绪有些低落。
一百多年前,护国公府满门被灭,他远在边疆,险些战死沙场,之后足足昏迷了一年,一直以为自己父母族人曝尸荒野。
却没想到当初是封小白帮他把族人安葬,虽然是葬在乱葬岗,但有土掩埋,也好过被恶狗鸟禽生食了尸体。
“当初我醒来后,有了修为,把那块地给平了,立了块无字碑,所有枯骨都尽数埋葬了。”
封小白微微讶然,转念一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我们这次过去,就当扫墓好了,把荒草除一除,一百多年了……也换块新碑。”
“都听你的,你说,我做。”
马车到了城郊,路面颠簸,两人便下车步行往山上过去。
封小白记得那里曾经是一座小山,护国公府数百人和夏嬷嬷都被她埋在了山顶处。
百年过去,乱葬岗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然而小山不再,只余平地。
一座巨大的石碑屹立在平地之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萧君故立的无字碑,百姓们出于忌讳,没有把尸体丢在这附近,至于新的乱葬岗在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二人拿出祭奠要用的香烛纸钱,大把大把的烧着。
一梦经年,滚滚烟火中,故人的音容相貌恍惚仍在眼前。
停留许久,等到日暮西垂才收拾行囊离开皇城,前往邀月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