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绵站定,李贵沉思一下,见她今日着装齐整,看来是有备而来。
又觉得她一向有主意,于是便让安绵在门外候着,自己到内通报。不多时,县令听说有人特地送银子过来,于是传衙役将安绵唤了过去。
从后门入县令私宅,一共三进院子。庭院深深,安绵进了一间耳房。
另有一个丫鬟将她领入另外一间耳房,奉了茶水,引她坐在椅子上。
“姑娘稍后,我们大人马上就来。”
“好!”
安绵四处张望,见这间耳房布置雅致,想来是县令平日会客的地方。
她心中忐忑,不知道为什么县令大人会在后宅见她,因此也不敢饮茶只静静坐着。
又过片刻,见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男子,身穿常服从门边转过来。安绵一见此人,就知道这定是玉华县江县令。
她不敢造次,立刻起身行礼。
“民女金宝村安绵,给县令大人请安!”
“免礼!”
江县令抬了抬手,上下打量着安绵。他身旁站着李贵,随侍在侧。
江县令看了安绵一会儿,见她窈窕女子,形容娇俏。便对李贵问道:“如你所说,此女便是你们村的那个养兔子的安家姑娘了?”
李贵点头称是,只这一句话,安绵便知道这县令已经了解了金宝村的事宜,便不吭声等着问话。
江县令笑道:“长得灵巧,胆子也大。我正预备着人寻你来,你倒好自己先来见我,倒是有些脑子!”
安绵心道:“自古以来,哪有实心眼的官。我就是不知道,你好端端给村里修路,来探探真假虚实,顺便提前卖个乖。”
眼里悄悄打量过这县令,觉得也不像是个恶人。
因此,低眉顺眼奉承道:“哪敢劳烦大人。县令大人政务繁忙又一心为民修路,实在是万千百姓之福。自当是小女来拜见!”
江县令微微颔首,问了些金宝村养兔子,等等诸多事宜。
安绵自然一一回答,县令少不得夸赞安绵几分。
“你果然是个性灵聪慧的女子,想的出这样养兔子的技艺,又不吝啬一家,倒也善。只是……”
县令微微沉吟,盯着安绵似笑非笑。
“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我儿相识的?玉华县要修桥补路的地方多了去。怎么就能让他一心要替你们村修路。你们……有交情?”
这话一出,安绵心里瞬间忐忑无比,她也不知这位县令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就问出这样的话来。
想了想,谨慎答道:“若论与状元爷的交情,实不敢相瞒。小女曾经遇难,险些被人伢子骗去,幸得公子相救,大恩大德不敢忘。”
“兔子的事,莫非是你故意引他的。”
县令听完,沉默不语,扫了她一眼。语气生冷,让房间内气氛瞬间冰寒彻骨。
李贵吓得直咽了几口唾沫,也不敢插话,只拿眼睛盯着安绵。
安绵立刻跪在地上,恭敬答道:“小女虽然感谢公子大恩大德,却知道公子神仙人物,小女和父亲只日日焚香祝祷公子平安康健,不敢叨扰公子。”
“兔子一事,实为巧合,那日公子得中状元回乡时路过福润居,偶然尝了兔肉,大为赞赏。”
“公子心善,虽然不记得小女,却愿意为百姓谋福祉。得知福润居的兔子是我父亲所养,亦有赞扬。公子还说要为金宝村的兔子亲笔题字。所来过往,不敢隐瞒。”
安绵一五一十的说完,手心已然汗湿。
想来江县令爱子深切,深怕自己这农家小女勾引了他那纯洁的儿子,殊不知就他儿子那冷冰冰的模样,送给自己,自己都不稀罕。
江县令‘嗯’了一声。再次抬手让安绵起来。
“丞儿性子冷淡,难得对旁的事情感兴趣,几次夸赞你们金宝村的兔子养得好。如今玉华县在外多亏了你们的兔子,也有些名声。”
“这都是县令大人管辖有方,是您的功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如今金宝村的兔子和玉华县的兔肉,皆享誉周边府县。状元爷提议打通村县要道,是为玉华县百姓利益为先,您的官声政绩为后,也是公子爷的善心善德。”
安绵小小拍了一下马屁,江县令神情大悦。
“李贵和你同村,说你为了修路一事,要来捐银?”
“县令大人修路,是造福千秋万代的事。您是咱们老百姓的父母官,我们金宝村全村都对您的恩情感恩戴德。小女积攒些家银,愿代金宝村献上自己绵薄之力。”
安绵说完,立刻捧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上去。江县令嘴角一歪,示意丫鬟将银票收好。
笑道:“你倒也识趣,难怪丞儿一味的夸赞你们金宝村。行了,既然说清楚了,修路的事自有县衙主理,你们金宝村好好养你们的兔子。”
“莫辜负本官拳拳爱民之心……”县令说罢,意有所指的看向安绵。
安绵哪有不明白的,恭恭敬敬拜谢一番,“县令大人之恩,金宝村上下铭记于心。若他日路修好,我金宝村定举村献匾,叩谢大人恩德。”
县令心里更觉得满意,随后指挥李贵送她出去。
李贵深知县令的为人,一辈子为官,不好不坏,不算贪官也不算清廉。唯独对宝贝儿子看成眼珠子一般。
只是哪里知道安绵和这县令公子有过交集,好在安绵也没说什么,和县令公子也不算有什么太深的过往。
他那时在房间里吓得后背湿透一片,此时出了县衙,后怕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就闯进县衙来了,先前县令正向我问你呢,打听了一些你的旧事,他心里对你有些成见,生怕……”
“怕什么?怕我勾引了他儿子吗?简直是脑子冒泡胡思乱想……”安绵十分无语。
她从玲珑坊回去,半道上觉得事情蹊跷,所以才冒险去县衙交钱。谁知道这当爹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状元爷又做了什么,引得误会。
李贵听她说话孟浪,轻咳了一声。又道:“谁承想你还真和状元爷认识,也难怪县太爷紧张,要盘问盘问。就算你不来,他也得找你去……”
安绵:“真要见金宝村的人也是李村长,为他儿子铲野花就找我,也太看得起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