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婆子咧嘴一笑,眼珠子咕噜一转,凑到王三凤耳边煞有其事说道:
“那是你糊涂!你知道柳家那寡妇这次回来,不一样了吧,他家从前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她男人死了以后日子可也好过不到哪去,说是回娘家投奔,怎么一去几年,这次回来就发了?
还带着一头驴回来,你也不想想?”
“怎么?你知道内情?”
“那可不,我三舅家有个婶娘是柳家娘家那个村的。
当初柳寡妇带着两个女儿投奔娘家,娘家爹妈死了,就剩一个哥哥嫂子。住上三五日也就罢了,时间一长自然闹不愉快。她娘家嫂子是个厉害的,不说把娘们几个赶出了门,竟帮他们找了活路。”
“什么活路?”
“人伢子!”朱婆子嘴巴一歪,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出来。
王三凤心口一跳,两眼放光的盯着她。“然后呢?”
“她嫂子领了一个人伢子上门相看,要不说她嫂子是精明人呢,原想着把那姐妹俩都卖了,再把柳寡妇嫁出去,这一来怎么也能捞些油水。
偏偏柳寡妇不肯,最后只卖了大丫头春花儿,那丫头长得是不错,只比你家那小贱人大上两岁,竟卖了足足五十两。”
朱婆子举着手摆了两摆,王三凤咽了一口口水。
五十两啊,她想都不敢想。
那朱婆子又道:“还不止这样呢,谁知道那大丫头运气那样好,因为身段容貌出挑,竟被一个富商看中,挑回了后院做了妾。哎呦,吃香的喝辣的。流水的银子花不完,这不,那丫头一得了势就把她妹子和柳寡妇一起接到了城里,给他们租了房子住了好几年。只是不知怎么回来了,可是人家也不是空手回来的,就凭那头驴都够人眼红的。”
王三凤听完还就像在梦里一样。“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都升天啊!”
朱婆子笑了笑,“我家也有两个丫头,等过几年,我就给她们卖了,将来我家有壮娶媳妇的银子可就不愁了。”
王三凤低着头叹了口气,回到家路过安家院子听见二房里的笑声越发觉得刺耳。透过门缝她看见安绵和安老太正在搅着两口大水缸。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是二房这些人实在让她不爽。
要说她不动心朱婆子说的那番话,是假的。可是安青山最恨卖孩子,要是让他和安老太知道她打这个主意那是真有可能把她给休了的。
王三凤此刻按下心思不提,没想到三天后,她的哥哥嫂子哭哭啼啼的奔到了安家。
“三凤啊,你可要救救你那大侄子啊!”
“好妹子,你哥就你侄子一个儿子,你可得帮帮你哥啊。”
王财带着他媳妇,跪在王三凤的面前,一个抱着胳膊?搂着腿,两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
娘家人这个样子跑上门来,王三凤也是头一回见到,连忙拉起哥哥嫂子。
“这是出啥事了?”
王财媳妇抹了抹眼泪抽噎了两声,支吾道:“你侄子不过是看上了村里的一个丫头。那丫头勾引的你侄子破了她的身子,自己又想不开跳河寻了死。
死也不死远点,害的你侄子现被人拿住,说他……逼死了人。
我们原想着不过给个名分也就算了,谁知道那女孩家不肯罢休,非要六十两银子赔付。否则就要官办。
我和你哥哥半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三凤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财媳妇说完眼巴巴的望着王三凤,王三凤直愣愣的坐着,嘀咕道:“我说呢,这眼皮子一直跳了一天,原来是家里遭了难了。”
王财叹了一口气,眼睛却贼眉鼠眼的打量着安家的东西。
见安青山不在家,连忙拉着妹妹说道:“我知道妹夫和我有些不对付,你趁着他不在家,快些把家里的银钱都拿给我,我好去赎人呀!”
王三凤站起身,“侄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们王家的命根子,我是她亲姑,自然要帮!你们眼下还差多少?”
王财媳妇忙道:“还差五十两!”
“还差这么多?我们家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啊!”王三凤低头有些为难。
“你没有,你们二房不是有田有牲口吗,你救了你侄子,就是救了我们王家呀!”王财殷切切的说着。
王三凤:“快别提了,二房都是胳膊往外拐的东西。上回我不过是想拿几只鸡,就吃了那死丫头好大一个亏。”
“那两个孩子虽不是亲生,怎么说也是你养大的。你去借几个钱还能怎么样!“王财媳妇急了,不停的怂恿。“她现在不服你管,又不认你这个娘,你又何必同她客气。她不肯,大耳巴子扇她就是。”
“你们先住下,等当家的回来,我去二房借。他们要是不借,哼,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了。”
王三凤看见娘家人在跟前。想到侄子有难,自己必须得帮,当下安顿好哥哥嫂子。等到晚上安青山回家,把事情一说开。
安青山气了个吐血,只情愿拿出家里的五两银子来打发,也不肯去二房要钱。王三凤不依饶,夫妻两个又是吵了一宿。
这几日以来,安绵两耳不闻窗外事,潜心准备染布的事。趁着天气不错,连安老太都闲了下来,空出时间来帮她试布。
安绵算了算,这一匹布大约能出一百二十条帕子。
如果帕子做出来,要让人高价也愿意买,就得独一无二。颜色,款式,刺绣都得从前没有的才行。
十条帕子一组,那么她起码得想出来十二个花样,款式。思来想去,干脆在家里老实设计,正画着花样子,只听院门又是一阵通通响。
安老太在家,一开门就看见王三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闯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哭道:“娘,救命啊!”
“你怎么了!”安老太糊里糊涂的。
安绵合上纸笔也走到了院子里,倒要看看这回王三凤又发什么疯。
只见安青山臭着一张脸跟在王三凤身后追了进来,满脸怒气。“娘,她要借钱,你可千万别借给她。”
“安青山,你怎么能这样呢,那可是我娘家兄弟,我的亲侄子,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王三凤捂着脸弯腰跺脚,安老太皱着眉头拉住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