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华云初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还是顺势问了出来。
霍冥渊下颚微抬,“你我联姻,这个连接点就成了。
我保临江王府屹立不倒,你保川南陈氏繁荣继续,日后华云起在川南陈氏也能挺直腰杆做人,我以为,这个交易你不亏。”
华云初呵呵一笑,“是不亏,但也没把我当个人是吧?”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古代人的思维,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谈判。
权力、名声、财富甚至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流传下来的规矩他们都看的很重,唯独不把人当回事。
好像只要有一个合理的由头,一个血肉丰满的大活人就可以被推到任何位置上去。
霍冥渊却比她还疑惑,“你不同意与我联姻?”
“当然不同意。”
华云初果断道:“你若是有能力就自己去找我舅舅谈判,只要你出得起筹码,我舅舅自会同意与你联盟。
若是我舅舅不同意,你亦可以找别人联盟。
但联姻这事儿你想都别想,我才从薛令非那个火坑里跳出来,谁也别想我再入困局!
还请您马上离开,否则,侍卫们不敢打你,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和以往半真半假开玩笑似的逐客令不同,华云初这一次是真的在赶人了。
她深知自己和古人的思维有着深渊一样的差异,她不想跟霍冥渊做这种观念之争。
但如果霍冥渊继续在她面前待下去,她怕是会忍不住跟对方大吵起来。
华云初的情绪格外的直白,直白到霍冥渊毫不费力的察觉到了她的震怒,只是察觉到后她反而更加的疑惑了。
“你为什么会不愿意呢,我以为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他疑惑的太真实,华云初反而没办法用气话去堵他的嘴,最后只能生硬的告诉霍冥渊,“小王爷,您既然是来与我商量联姻的,而不是强取豪夺,那我就有拒绝的权力。
而拒绝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就是不想答应,也请您尊重我的决定,好吗?”
理由当然有,可直觉告诉华云初,她的理由对于这个世代的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说出来也只会迎来另一种模式的说服而已。
好在霍冥渊思维虽然跳不出这个时代的人固有的框架,可他听的进去人话。
他虽然不明白如此双赢的计策华云初为什么会不答应,但明确了华云初的态度,也懂得尊重华云初的决定。
所以对华云初表现出来的排斥情绪也没有过度反应,而是郑重道:“你别生气,你不愿意,我不逼你便是。
川南陈氏的前途,你总不能不管吧?”
川南陈氏对她是真的不错,如果有能力,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削藩是历史之潮流,陛下要动手,我一介孤女如何管得了?”
她很清楚,皇帝要集中权力,削藩势在必行。
可像是川南陈氏、临江王这等手握重兵,还在地方上影响力极重的权臣势必要被皇帝拿来祭旗的。
像是秦王、临江王、陈冀唐之类的人还有资格跟魏武帝掰一掰手腕,她一个小菜鸟,怕是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
霍冥渊却被她镇定的言语给惊道:“你支持陛下削藩?!”
华云初之前拒绝联姻,霍冥渊还以为她只是拘于儿女情长,对他无情而已。
现在看来,华云初并非是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而是在她心里,削藩这件事好像是改变不了的。
华云初没有与他掰扯削藩的事情,就只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对着他,“易地而处,你若是陛下,会放心这么多重兵在握的权臣待在你完全掌握不了的地方,沿着十几万大军跟百姓们玩儿军民一家亲吗?”
临江王、川南陈氏和秦王都有个共同点,不仅手握重兵,在大魏民间的威望都很高。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几个人随便谁振臂一呼,那都是能拉起数万人的队伍,给大魏江山致命一击的。
霍冥渊都不用易地而处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身为上位者,只要能力足够,就是要替后世子孙剔除这种隐患。
然而皇帝要削藩,他们要保自己的军队和荣耀,虽然双方都没错,但从皇帝表现出要削藩的那一刻起,双方之间的矛盾就已经不可调和了。
“所以,削藩势在必行,你就听之任之了?”
他当然知道与一国之君为敌有多难,但总觉得华云初应该不是那种轻易认命的人。
若非如此,她在过去十几年的磋磨中可能就死了,根本挺不到现在。
“不是听之任之,我只是不想为难自己去做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华云初从容的望着霍冥渊,“削藩不是一件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秦王、长公主、临江王……一个个下来,轮到川南陈氏的时候我尸骨怕是都已经化了。
霍小王爷,您胸怀天下也好,自保家业也罢,那是您的事情,我很佩服您。
但您也得允许我这样胸无大志的人偏安一隅,躲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华云初的记忆中,川南陈氏虽然看似盘踞一方,也是个令人忌惮的存在。
实则陈家能历经几代王朝还稳居自己的位置是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处世方式。。
前世魏武帝削藩,秦王、临江王府还有其他封疆大吏们都各有损失,川南陈氏却在削藩大戏中完美隐身。
她不胡乱插手,扰乱陈氏现有的格局就是对川南陈氏最大的保护了。
霍冥渊听到这话,便也不再劝说她了,“也罢,你既心意已决,小爷不逼你便是。
断九霄的事情,我已经与姑母说过了,姑母后面可能还会问你一些细节。
为了避免皇后再下毒手,你最近尽量不要出门……”
他语重心长的叮嘱了许多,最终叹着气离开。
华云初也没了继续用早膳的心情,在脑海里呼唤叶澜音,“澜澜你在吗?”
平时一叫就来的叶澜音却没了动静。
华云初狐疑的重复了一遍,“澜澜,叶澜音,小叶子……”
将脑海里所有能叫的叶澜音的昵称和绰号叫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华云初莫名就生出了另一种念头。
叶澜音,莫不是真成了叶邵安的女儿了?